第541章 其實是虛偽
到省城出火車站時氛圍也很緊張,出了站來到大街上,計程車都很少,根本沒有往年過年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
老譚心想看來是嚴重了。
好不容易打到台車回到家裡,如釋重負般的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找最新的新聞,可惜沒找到。
他安靜的想了一會兒,然後給艷華打了電話。
「聽到啥消息沒?好像有疫情了。」他說。
艷華一愣,隨即問:「沒聽說呀,啥疫情?」
老譚一時又想不起啥疫情,說:「好像是啥肺炎-——應該挺嚴重,我剛從北京回來,上車的時候必須戴口罩。」
「是嗎?沒聽說。」
老譚合計了一下,說:「我馬上下通知不營業到二十九了,就到明天中午,下午放假。」
「也行,通知明天不進貨了。」艷華說。
十五分鐘後,阿巧五大區所有店面都接到總部下發的通知,放假提前,只營業到明天中午。員工在錯愕過後滿是歡喜。能不高興嗎,過年了都歸心似箭,能早回家一天是一天。
老譚的兒子跟林燕回林燕媽家過年去了,家裡就老譚一人。一個人也得過年,該準備的都得準備。
第二天一早老譚早早的去了早市,把該買的都買了。到家後簡單的吃了口早飯,休息一會兒,然後給劉哥和老鄰居李哥打了電話,約倆人中午出來喝點兒。
應該把王明也叫上的,但王明去外地女兒家過年了。當然,要是算的話還缺小鳳一個,小鳳現在遠在長沙幸福,只能是祝福了。
老譚本可以和雅茹在美麗谷過年,在他回老家給母親祝壽時雅茹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和老譚同時啟程回了阜新老家,也就在家陪父母過年了。
在這裡說一件令人高興的事,華清在昏迷四十天後終於醒了,今天是醒來的第十天,身體機能恢復的七七八八,倒可以出院了。
老譚打算一會兒先去醫院看徒弟,然後再去和老哥們兒喝酒。
不知我們是否還記得美麗谷的西院大哥,他目前仍在大青山修行調理,狀況非常好。當然,所謂的好是相對的,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能征服癌症,何況還是晚期。
但是在大青山遠離喧囂塵世的修行環境裡人能夠靜下心來調理身體,讓自己復歸於清靈狀態,沒任何思想包袱和雜念,在這種情況下往往會出現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能征服病魔,卻能拓寬生命。
要過年了,大哥和嫂子已經定不下山,等過了年開春的時候回家看看,然後再來。現在的大哥很知足,要是按大夫說的他也許活不過這個春節,可是現在看不但能活過這個春節,再活一年都不成問題。
當我們簡單的理解活著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的時候,想到的是家庭、親人、孩子、責任和承擔。而被疾病判了死刑而又堅強活著的人,對不是為自己而活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活著往往不是多活一天的苟且,而是對身邊至親至愛的人的安慰和希望,亦是對強大生命的尊重。
老譚來到醫院,接華清出院的有忠清夫婦倆兒,華清的媳婦和孩子,張麗和艷華。
華清的身子還有些虛,畢竟在床上像植物人似的躺了四十天,不是十天八天能恢復的。
「師父來了。」華清對老譚說。
「你出院我能不來嗎,怕以後沒人抬我呀。」老譚打趣道。
「大過年的說啥呢?」張麗搶白老譚。
老譚哈哈笑,眾人也跟著笑了。
忠清辦完了出院手續,大伙兒便相跟著從病房出來準備回家。上車前張麗問老譚一會兒幹啥去,要是沒事去她家喝點兒。
老譚說已經約好了和老哥們喝酒,張麗一聽來了興致也要參加,於是老譚便上了她的車。
在車上老譚問老黃呢,張麗說老黃的一位老師傅今天出殯,去參加葬禮了。
老譚感嘆的說:「還有兩天過年了,這老人年沒挺過去,家裡人這個年咋過。」
張麗說:「人家是喜喪,老爺子九十二了,沒病沒災的睡一覺走的,啥罪沒遭,純修來的福。」
老譚說:「越這樣家裡人越想,成天臥病在床的該不想了,有數的,久病床前無孝子。」
「也不絕對,還是孝順的多。」
「那是-——我媽常說,人老了有個好體格、沒病沒災的就是給兒女的福。要是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的長病,那兒女就有的受了——」
「對了,你家老太太今年多大歲數?」張麗問。
「八十六。」
「你家老太太身體就好,啥毛病沒有,還不糊塗,說話槓槓的。」
「嗯,我媽身體行,比我都好。」
「你有福,老媽身體好,能接長不短的回去看看。還有五個姐姐,姐姐疼弟弟實心實意,你就樂去吧。」張麗很是羨慕的說。
老譚承認的點頭,嗯了一聲。
「我現在啥人都沒了,就一個妹妹,過年也沒處去,頂多是回去給爹媽上墳燒燒紙。」張麗說的有些淒楚。
老譚沒說話,眼前浮現出了母親。
一時間倆人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人吶到啥時候有個媽是幸福的,人不到時候感覺不到,等感覺到的時候已是中年,四十已過,蹉跎了半生歲月。
過了好一會兒張麗開口問:「老譚,你是不是離婚了?」
「嗯,離了。」老譚回道。
張麗笑了笑,笑容里滿是釋然,仿佛預料到的事情得到證實一樣。
她很平靜的說:「你說咱倆這命,先是我得癌症,把子宮切除了保住條命,然後是你——嗨,愛了半輩子也沒走到一起,到最後還是你是你我是我。」
老譚咂了下嘴,說:「以前我不信命,現在信了。咱倆這輩子就這樣了,沒夫妻命,只能當朋友。」
「你是覺著自己得癌症了才和林燕離婚的吧?」張麗問。
「嗯,還是你了解我。」
「離了也好-——說句你不愛聽的,其實早就該離。」張麗接著說:「這麼講不是說你早離了咱們在一起過,主要是不理解。到現在我也沒整明白你那日子咋過的,說實話我看著都難受,一開始還心疼呢,後來也不心疼了。」
老譚咧了咧嘴。
張麗繼續說:「老譚你哪樣都好,就是在感情上不行,和你做人做事根本不符,不能快刀斬亂麻。
咋說呢,事業上的強者,感情上的懦夫。」
「我的失敗就在於此。」老譚說完又糾正道:「或者說還稱不上失敗,只能稱唯唯諾諾,心裡想而不敢去做,在逃避中自詡端正,其實是虛偽,徹頭徹尾的虛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