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知往椅背上一靠，探究的眼神打量著他，「為了顧眠，你居然願意讓出自己的商業版圖？」
「有問題？」厲霆深反問道，「還是你並不準備接受這個條件，而是想當我孩子的父親？」
「我倒沒這麼想，畢竟以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違背倫理。」顧行知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不過我並沒有準備離開華國。」
「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親人，回到厲家，不想離開我的家人。」
厲霆深低笑出聲，「這種話騙騙顧眠或許她能信，但你自己信嗎？」
「你忘得了你母親的悲慘遭遇？還是你撒謊撒得順口了，真的相信她是因為賣血才意外感染愛滋？」
顧行知拿著煙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雖然你們搬了無數次家，但這種事情，只要下點功夫，不難查到。」厲霆深把玩著手邊的麻將，「你母親顧婉柔是得了愛滋沒錯，卻是因為當妓女才感染上的。」
「你恨厲家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把厲家人當親人？」
「還有，我聽說奶奶一直以為你母親是個冰清玉潔的人，不知道她知道你母親的真實面目，會是什麼反應......」
顧行知的眉眼一寸一寸冷了下來，「厲霆深，這個世界上，誰都有資格嘲諷她看不起她，唯獨你們厲家人不可以......尤其是你。」
「厲霆深，你知道我母親是因為誰，才去當妓女的嗎？」
厲霆深眉心微擰，「......是因為我媽？」
「是啊，正是你那個高貴的母親柳清俞，生怕我媽生下我後，厲宏宣會把她扶正，我會成為厲家的繼承人。」
「所以你母親先是找人輪姦了她，再把她送去當妓女，親手把她推進了深淵......」
「後來她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個煉獄，帶著我逃到鄉下，她無數次想要自殺，又無數次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她要把我撫養長大。」
「可是你母親並沒有放過我們，我們走到哪裡，她就追到哪裡，不讓她找到正經工作，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餓死，只能繼續出賣自己的身體......」
顧行知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後來她發現，她重操舊業後，你母親才會收手，她才知道，原來你母親不是要逼死我們，而是要看著她走投無路痛不欲生。」
「再後來，她終於染上了那該死的病，結束了她悲慘的人生。」
顧行知緩緩睜開眼，眼底滿是嘲諷，「對了，你或許還沒查到我媽的真實身份吧？她其實是你母親柳清俞的親表妹，我外婆和你外婆，是親姐妹。」
「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長得這麼像......」
厲霆深的眉心擰得更緊。
程序一直在調查顧行知，但完全沒有查到顧婉柔和柳清俞是表姐妹。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麼？」厲霆深問道，「要我媽的命，替顧婉柔報仇？」
「柳清俞現在這副樣子，不比死了還難受？」顧行知淡淡一笑，「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沒準備對她怎麼樣。」
「你的目的，不止這麼簡單吧。」厲霆深看著他，「不過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顧眠都是我的，我不允許你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
「是嗎？」顧行知挑眉，「如果我一定要打呢？」
厲霆深拿起桌上的日記本，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隨手拿了一瓶洋酒打開，倒進垃圾桶，旋即，點燃了打火機。
「那就只能跟這本日記一樣，永遠消失了。」
厲霆深的手一松，打火機掉進垃圾桶，日記本剎那間燃燒了起來。
顧行知定定地看著燃燒的日記本，瞳孔里倒映出火光。
厲霆深直接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顧行知的聲音。
→
「我媽的事情，不要告訴眠眠。」顧行知艱澀地開口道，「我不想毀了她在眠眠心裡美好的形象，不想讓她知道，她喜歡的顧阿姨，曾經有這麼不堪的過去......」
厲霆深什麼都沒說，邁開長腿離開。
......
厲霆深坐上勞斯萊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司機問道，「厲總，現在是回集團？還是回家看太太？」
后座上的男人薄唇輕啟，「去醫院。」
柳清俞看見厲霆深，頗為意外。
自從春節後，她就沒見過這個兒子。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厲霆深的心情不是很好。
柳清俞主動開口道，「我聽你奶奶說，顧眠懷孕了？這也算是好事，讓她好好養著吧，我讓柳媽買了點補品，一會兒你帶回去給她吃。」
「她什麼都不缺。」厲霆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對顧婉柔下過手？」
柳清俞一怔，旋即否認，「沒有，你從哪聽來的這種話？」
「還敢撒謊！」厲霆深眉眼間爬上一抹冷意，「找人輪姦她，把她送去當妓女，虧你做得出來！」
「厲宏宣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你應該閹了他，而不是去傷害一個女人！」
柳清俞的臉憋得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
她咬著牙道，「她勾引有夫之婦，難道不應該得到報應嗎？我才是受害者！」
「厲宏宣在外面有那麼多女人，我從沒見你對其他人這麼狠毒過，為什麼偏偏對顧婉柔這麼狠，嗯？」
「沒什麼，殺雞儆猴而已。」
「是嗎？」厲霆深勾唇，「既然是殺雞儆猴，那外面那些猴怎麼都不知道顧婉柔的存在？別說她們了，就連厲宏宣也是二十多年後才知道自己有顧行知這麼一個私生子。」
「霆深，你別逼媽媽，別說了行不行！」柳清俞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顧婉柔已經死了，你直接把這個顧行知孽障做了不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厲霆深沒說話，只是無聲地打量著她。
柳清俞被他盯得格外不自在，「你這是什麼眼神？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媽媽！」
厲霆深冷聲道，「你費盡心思要殺他，原來是心虛，怕人家來找你報仇，所以先下手為強......」
「我說了，是她勾引你爸爸，是她有錯在先！」柳清俞情緒激動地強調道，「霆深，他回到厲家，一定沒有表面這麼簡單的，只有一了百了，才能永絕後患！」
厲霆深站起身，「我現在終於知道，奶奶為什麼要護著他，因為你不僅身體殘了，連心都殘了。」
「我不會讓顧行知傷害你，因為你是我媽。但我也不會當你的劊子手，因為這件事情上，錯的人是你。」
「還有，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不要再惹是生非，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知道，自己有一個這麼不堪的奶奶。」
厲霆深說完，直接離開。
柳清俞早已淚流滿面，「柳媽，你聽到了嗎？霆深說我不堪......難道我真的要落得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嗎？」
「可是憑什麼？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憑什麼到最後痛苦的人是我？」
回應她的，只有柳媽無聲的嘆息。
......
傍晚，厲霆深準時下班回到御華府。
走進主臥的時候，顧眠正在看書。
「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
厲霆深摸摸她的臉，「我諮詢過了，醫生說只要不是酗酒，對孩子是不會有影響的，而且你只是喝點紅酒，不是高度酒，更不會有事。」
顧眠輕輕點頭。
厲霆深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我今天找過顧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