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還是很識時務的,不識時務也不行啊,谷口處紅牆後有密密麻麻的甲卒,兩側的士卒已經彎弓搭箭,寒光閃閃的箭頭令人膽寒。
更要命的是,馬蹄聲響,數百騎兵不知從何處冒出,迅速的展開陣列,已經隱隱圍住了後軍……李元吉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的後續兵力,因為自己一共也就這近百騎兵。
於是,李元吉很乖巧的下了馬,勉強堆砌著笑容與柴紹、李善打招呼,不過誰都沒有理睬他……這貨還不知道自己的馬腳早就暴露得大伙兒都知道了呢。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李善疲累的很,實在懶得搭理李元吉,徑直將人往裡面領,這時候李元吉又出么蛾子了。
「你們要帶孤去哪兒?!」
「孤王要見父親!」
「父親,父親!」
「陛下!」
李元吉就在翠微殿門口大吼大叫,喊得聲嘶力竭,甩開兩個侍衛,撞開曲四郎就要往裡面闖。
李善打了個哈欠,示意親衛堵住翠微殿的門口,並不去理會李元吉的胡鬧。
「沒有。」李善應道:「太子殿下一直枯坐帳篷內,未有動靜。」
李世民的意思是,什麼舉告太子謀反,什麼楊文干起兵謀逆,自己這邊從頭到尾都沒牽扯進去,不怕李善查。
「也不多了,還是去年留下的。」李善隨口說:「先前託付了楊則,後來與李孟嘗也提及,不知道今年隴州那邊能有多少棉花產量。」
關押這個詞一出,下面的李思行、榮九思等人都有些騷動,但王君昊率先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刀。
李元吉這下子啞口無言,他自然知道是楊文干,但剛才滿心都在試探現在仁智宮內,哪些人死了,哪些人活著。
看到屬下都被扣住了,李元吉正要發怒,眼角餘光卻掃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大步而來。
李元吉硬闖不進去,看向李善,戟指罵道:「李懷仁你要作甚?!」
李世民盯著還在不依不饒的李元吉,緩緩道:「見到谷外的叛軍屍首了嗎?」
隨口扯了幾句後,李善低低的說了幾句話,李世民略有些意外,低聲問:「陛下許可?」
嗯,李善差不多能斷定了,李元吉知道楊文干兵敗,但並不知道太多的東西,也是,自己抵達之後,接手戰事,迅速遮蔽消息,估摸著其他的消息都不知道。
李善的態度是擺出來了的,李世民露出一絲笑意,想了會兒才道:「只管查,查的清清楚楚,此次為兄未有安排,不怕他人攀扯!」
「孤王乃父親嫡子,你敢阻攔孤覲見!」
「先詢殿下,尚未向陛下提及。」
「二哥,父親可安好?」李元吉強自鎮定,但額角微濕。
「嗯?」
看其他人都略遠一些,李善看了看李世民肩膀上包紮的傷口,「殿下,換過了?」
李善有些不耐煩了,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陛下安好、秦王安好,三位宰輔均無恙。」
「叛軍肆虐,房屋大都已毀,就由懷仁來安置。」李世民冷冷的說:「齊王府幕僚均分開關押。」
「現在可以去安歇了吧。」
「二……二哥。」
「坊州刺史府司庫參軍封昊,司農寺少卿趙元楷,天策府記室參軍杜淹。」李善解釋道:「楊文干於坊州養兵,無非是藉助宜君倉。」
「小弟要在父親榻邊近身服侍……」
李世民畢竟身上帶傷,也沒攔著,但身後的尉遲恭一把抓住了李元吉的肩膀,微微用力,後者完全掙脫不開。
李元吉畢竟是陛下嫡子,李善多少要顧忌一下,但這幾個就無所謂了,雖然也都是世家門閥出身,無終榮家、趙郡李氏、弘農楊氏……但李善還真不怕。
「嗯,是趙大來換的,倒是手巧。」李世民露出一絲笑意,「沒想到棉花也能成布匹,倒是適用包紮傷口。」
李善正色道:「臣受陛下重託,今日整理諸事,目前尚未有明細脈絡,但有三人不可不傳召。」
「二哥,小弟進去探望下父親。」李元吉就要往裡面闖,「父親是受傷了嗎?」
李善揮揮手,讓曲四郎去安置,都已經給這些人準備好了單獨的小帳篷,太子李建成的帳篷外都有親衛把守,李元吉自然也不會例外。
打著哈欠的李善在心裡想,尉遲恭還真是李元吉的克星啊,洛陽大戰期間,尉遲恭三度空手奪槊,一點面子都沒給,原始空中的玄武門之變,也是尉遲恭親手殺了李元吉。
「既然見到了,為何居然不問是何人謀逆?」
這時候,隨著李元吉越鬧越大,身後的榮九思、李思行等人也開始喧鬧起來,李善懶洋洋的使了個眼色,侯洪濤、曲四郎帶著幾個親衛毫不客氣的圍了上去,腰刀都已經半出鞘了。
而且李世民也察覺到,可能天策府內部也有些問題,這麼大的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發動的,自己居然沒有絲毫察覺,這讓他也有些警惕。
「呃……」
李淵揉了揉眉心,「還有何事?」
李世民用嘲諷的口吻說:「三胡終於回來了,父親安好,已然安寢。」
「那臣稍後覲見陛下。」
片刻後,翠微殿的後殿,李淵不悅的看著李善,「讓你全權處置,卻讓他在殿門外大吵大鬧!」
李善有些委屈,自己雖然冊封魏嗣王,授宗正卿,但畢竟不是皇室血脈,難道還能一塊髒布塞到李元吉嘴巴里?
「太子可曾請見?」
李世民面無表情的打量著這個弟弟,視線從齊王府諸多幕僚、將校的臉上一一掃過,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
「父親已經醒了,現在就去。」李世民低聲道:「被三胡吵醒了。」
「以宜君倉養兵,繞不過司農寺,而趙元楷是司農寺主管各地糧倉的主官,也繞不過坊州司機庫參軍封昊。」
「杜鳳舉舉告太子謀反,聲稱受杜克明遣派,當召杜淹至仁智宮問詢詳情。」
李淵聽得連連點頭,「懷仁思慮周詳,倒是無成詩之推敲。」
李善有些訕訕,抱歉抱歉,這些還真是推敲的結果……自己都前前後後琢磨了一個多月了。
本來早就應該傳召杜淹了,只是今天一直沒機會與李世民或者凌敬打個招呼,只碰到了一次杜如晦……這個實在不好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