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赤帝陛下仍然跟往常一樣,一身黑色龍袍,華貴墨玉冠束髮,清俊出奇的臉上此刻正微微掛著一絲難得的笑意,沉寂如海的眸子裡一如既往的沉靜平和,仿佛下方的歌舞皆入不得他的眼一般,儘管絲竹之聲還在悠悠蕩滌著,然而,他卻一瞬不瞬的低下視線望著自己跟前的酒杯,時不時的喝下一口,看起來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今日乃歡慶大宴,西楚俯首稱臣,離天下一統只剩下半步之遙,天下大慶!
「陛下,兩位小皇子殿下正收拾東西吵著要去找北皇殿下,這可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王公公急匆匆的從殿外上前,低聲的在陛下身邊開口道。
陛下臉色微微一沉,眼神頓時一變。
沉寂片刻,這才擱下手中的酒杯,徐然起身,對著下方的眾臣道,「眾位請慢用,朕有些急事需要立即處理,暫時失陪,左相,大元帥,你們務必招待好楚帝,後面的事宜,與南皇眾臣商議便可。」
聲音落下,挺拔清瘦的身影便已然大步的離去,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殿外。
見那身影隱去,下方的眾臣忍不住一陣議論,秦紫凝也怔怔的望著那道離去的身影,神色恍惚,有些失神的咬了咬唇,美眸里浮現出些許的柔光,隨即她才偏過頭對著一旁的楚帝說了一些什麼,然後便也匆匆從後面走了出去。
迴廊里,涼風習習,一彎冷月如鉤一般懸掛在高高的天幕上,天幕下流霜肆意飛舞,枝頭的寒葉輕輕搖曳著,微微發出的輕響聲遮掩了徐徐走來的腳步聲。
借著淡淡的月光,自然能看到遊廊下獨自負手走來的赤帝陛下。
追出來的秦紫凝望著那抹孤寂的身影,正想開口喊他,然而不等她出聲,前方便已經傳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父皇!父皇!墨墨在這裡!」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粉雕玉徹一身月色華貴錦袍的小男孩正朝拐角處的陛下揮手,稚嫩的俊臉上隱約有赤帝陛下的輪廓,不用猜便已然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墨兒怎麼在這裡?蒼兒呢?」
一聽到兒子的呼聲,陛下便幾個大步迎了上去,一把將墨墨抱了起來,清俊平和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道微笑,沉浸在涼月之中的眼眸也帶出暖暖的慈愛之意,一下子便將兒子抱個滿懷。
這個小兒子一向深得他的喜愛,因為他的樣子跟他的娘親較為的相像,不過,要說性子,那麼倒是大兒子跟她比較像,所以兩個兒子陛下都很疼愛,她跟他的孩子,自然要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疼著。
不過,每次看到這兩個兒子,陛下偶爾也會想著,要是七夜能再給他生一個女兒,一個像她一樣的女兒,那該有多好!然而,這也僅僅是念想罷了,那樣的痛苦,他自是不忍心讓她再承受第二次的。
「他還在打包東西,他說他要去找娘!」
墨墨雙手抱著陛下的肩膀,一個勁的往陛下懷裡鑽,一雙清亮可愛的眼睛頓時有些迷離了起來,禁不住笑道,「父皇你身上好香,你的抱抱比娘的還有安全感!」
「你知道什麼叫安全感?」
陛下俊眉一揚,有些失笑的望著墨墨。
「當然知道了!娘說了,安全感就是呆在他身邊的時候,什麼也不害怕!」
墨墨撇了撇嘴,解釋道。
「她跟你們說這些?那墨兒覺得呆在父皇身邊什麼也不害怕嗎?」
陛下摸了摸墨墨的小腦袋,壓低了聲音,有些溫柔的問道。
聲音一落,墨墨立馬用力的點了點頭,應道,「當然了!娘都說了,有安全感的人應該像父皇這樣的!不過父皇不要告訴娘說墨墨說你的抱抱比她的有安全感,不然她是會生氣的,蒼蒼都說了,娘的心眼比針縫還小!她什麼都要爭第一的!」
「爭第一?你們怎麼知道她要爭第一了?」
忽然覺得,跟自己的孩子聊聊他們娘親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陛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了。
「當然要爭第一了!她有時候會問墨墨跟蒼蒼,在我們心裡,她最重要還是父皇最重要,我們要是說父皇更重要,她就會很不高興!蒼蒼說她心眼很小,一點也不大度!」
陛下低聲一笑,連忙摸了摸墨墨的腦袋,笑道,「那你們永遠把她當成第一重要吧,父皇占第二位就好了。」
「父皇,你這樣會把娘給寵壞的,蒼蒼說了,這次一定是你又縱容七夜放肆了,所以七夜才肆無忌憚的離開我們,連自己的女人都教不好,父皇你太沒有氣勢了,掌控力也很水皮,要是他的話,早就把七夜給收拾了……」
墨墨這話落下,陛下當下就皺起了眉頭,沉寂的眼眸頓時閃射出一道冷銳的流光,忽然緊緊的盯著墨墨那張稚嫩可愛的小臉,聲音低沉了下來——「墨墨,這些話真是蒼兒跟你說的?還是另有其人?誰跟你們說的這些話?」
「當然不是逸……哦,是……是蒼蒼說的!真的!墨墨從來不騙人的!」
墨墨一瞧著陛下那幽深的眼眸,當下便是一顫,立馬立起那白胖的小手很肯定道。
「是你逸皇叔跟你們說的?」
陛下眸光忽明忽滅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嚇得墨墨一把捂住了嘴,猛的搖頭。
「就你小心思父皇還猜不透?以後在直呼她的名字看父皇怎麼收拾你們!逸皇叔的話你們不能盡信,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過來問父皇,不要別人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上次給父皇還有你娘下藥的事情朕不收拾你們,你們還真以為朕縱容你們了?再有,以後你們要叫你們的娘——母后!」
陛下忽然伸手捏了捏墨墨那粉嫩的臉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