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為什麼救我

  「陛下要是怪罪下來,就由本皇負責,與你們無關!」

  「殿下……」

  「退開!」

  眾手下終於不敢再多言,他們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們再敢多言一語,七夜手中的弒月便有可能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所以,當下便紛紛往兩邊退了去,讓出路來……

  當天晚上,清理完戰場,赤帝陛下便連夜趕回南州城,與此同時,十幾萬大軍還在追擊著楚帝落敗的大軍,南皇北凌逸兵分兩路,分別從兩個方向包抄圍攻韓城,僅僅三天的時間,韓城以及附近的重鎮盡數淪陷。

  大夏兵鋒正銳,大軍一路朝楚西開進,仿佛一支無法抵擋的利劍,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直插楚中中部,楚中大部分的地區都盡數落入大夏手中。

  流沙河之戰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楚中各大重城相繼失陷,夏軍軍心大振,銳不可當,然而楚軍卻是節節敗退,楚帝也有些力不從心起來,流沙之戰之後由於心力交瘁回到西楚皇城便是大病一場,臥榻不起,朝中的大臣對這場長達六七年的戰爭多抱有消極的態度,整個大楚朝堂一片死氣沉沉。

  入秋初月,赤帝親自率兵再次攻打西楚第二重城上元城,僵持半個月,上元城被攻破,楚帝大慌,朝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掙扎數日,楚帝終於頂不住大夏鐵騎即將攻入西楚皇城的壓力,在入秋第二個月月初,給大夏皇朝赤帝陛下遞了降書。

  赤帝大軍在接到楚帝降書後第二天終於停止了揮師西進,撤兵回到上元城,戰火紛飛的西楚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西楚皇朝太子府邸內。

  「太子殿下,皇上已經給大夏赤帝遞了降書。」

  停在庭前的白玉階梯之下,那名侍衛抬頭看著仍然是一身淡金色華服憑欄而望的楚聖天,恭敬的開口道,渾厚的聲音迴響在清冷的空氣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淡金色華服的太子殿下也在一瞬間驀然回頭,聖潔沉寂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能隱隱約約的從他那深邃的眼眸里看得出那麼一道極力隱藏的落寞與蕭瑟。

  「是嗎?遞了降書……」

  他淡淡的念道,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變化的表情。

  「是的,太子殿下!赤帝已經停止了對我西楚皇城的進攻,皇上已經前往上元城與赤帝陛下談判,紫貴妃隨行,還有朝中的幾位老臣也一同前往,大內高手暗中跟隨。」

  那侍衛連忙繼續解釋。

  「知道了,你退下吧。」

  楚聖天沉吟片刻,終於淡淡的開口,淡漠蒼涼的視線又落在自己跟前的書頁上。

  那侍衛微微一怔,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楚聖天一眼,見他一身淡漠如雲,當下心底一沉,卻也不敢說些什麼。

  兩個多月了,從流沙之戰之後,太子殿下不知道為何便突然被皇上軟禁在太子府里,而太子殿下竟然也沒有絲毫的反抗,兩個月的時間,一步也沒有走出太子府。

  沉默了一下,那侍衛才拜了一下,悄然退下。

  『呼呼——』一陣蒼涼的秋風忽然乍然襲來,幾片黃葉片從樹上飄飄而下,一股蒼涼的蕭瑟感油然而生,看著侍衛緩緩消失在小徑盡頭的身影,楚聖天終於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微微抬頭,往那蔚藍無雲的天際望了去,衣袖下的大手卻是緊緊的抓著那方淡藍色的手帕。

  敗了,大楚終於還是敗了……

  他也敗了……

  事實上,他早就輸了,輸得徹底!

  從遇見她的那一刻開始……

  他不覺得這樣的事情很殘酷,因為他早就預見了這一幕,如今也只不過當作重溫一下罷了。

  蒼涼的秋風清冷如寒霜一般擦過那聖潔的臉,他微微感到一絲淡淡的疼意,耳邊也隱約有些刺痛,一如她兩個多月前那一夜冷酷無情的話音引起的刺痛……

  夜很黑,淅瀝瀝的小雨漸漸的轉大,蒼茫的雨幕之中,雙方的手下已經退到樹林的山洞前避雨。

  「這是凝香丸,對你的內傷有好處。」

  七夜一手拉下頭上的斗篷帽子,一張精緻淡漠的容顏便露了出來。

  一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他心底便是難以控制的跳躍了一下,而不等他反映過來便見她素手一揚,一隻小瓷瓶便朝他飛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抬手接住。

  「為什麼救我?」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小瓷瓶,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眼睛裡有極度複雜的情緒,哀傷的,掙扎的,深情的,但是,卻沒有半點的恨意!

  明明應該恨她的,因為到如今,大楚大勢已去,赤帝是罪魁禍首,而她就是最大的幫凶,可是,為什麼,他就是對她恨不起來,他甚至見不得她有半點為難的樣子。

  「你就不怕我回到大楚會東山再起,親自率兵找你們報仇嗎?我也不是那麼仁慈的人,你們侵占我大楚的山河,我也不能容你們。所以,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楚聖天忽然有些苦澀的開口,聲音落下,又忍不住輕咳幾聲,口中那血腥味更為的濃郁。

  聞言,對面的七夜卻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清麗的笑容里居然沒有平日裡的清冷,可笑的是,楚聖天居然能從那笑容里感受到一絲淡淡的溫暖,淡漠的眼眸里也浮現出些許的幽光,聲音頗為的平緩,「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你也救過我和他,讓我以為你也許是我們的朋友。」

  說到這裡,她又微微嘆息了一聲,緩緩抬頭,望著外面傾瀉而下的冷雨,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悵然,「我和他是一樣的,都沒有什麼朋友,說來說去,能有這樣生死之交的朋友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惜,我們的立場註定我們都不能成為真正毫無荊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