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這時候忽然響起之前的話,頓時停下動作,明澈動人的眼睛靜靜的注視著他。
聲音落下,陛下倒是看了她一眼,隨即才沉聲道,「我們沒有時間取了,韓城內有楚軍大概十餘萬,若是強取雙方都會損失慘重,更何況,玉門關淪陷一定會觸怒楚帝。以朕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震怒,提前趕往楚中御駕親征,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南州城,準備迎接這一場大戰。」
「大戰?」
七夜低聲的念道,秀眉微微蹙起。
「是,這一場大戰楚帝投入的兵力多達百萬,朕已經讓東方大元帥火速從南疆趕來,大元帥剛剛大敗楚無情,如今南疆已無後顧之憂,楚南的逸王也正在往楚中靠攏,到時候我大夏三路大軍分別從三個方向對楚中發兵,這一戰很關鍵,我們只能贏,朕自然要多做打算。」
陛下將手中的奏摺一合,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下去,輕咳了幾聲,這才嘆息道,「這麼多年的仗,朕也打累了,辰王跟南宮老將軍在金盛連戰連勝,如今也攻下金盛大片的疆土,帶我們將西楚拿下,金盛自然也不能支撐多久,大*華如今已經成為我大夏的附屬諸侯國,大宋大齊已滅,只要再拿下西楚跟金盛,大中原統一,指日可待。這也是皇爺爺畢生的願望。」
「打江山不容易,但是治理起來更不容易,往後的事情還多著呢,還是照顧好自己再說吧。」
「嗯,朕沒什麼大礙。齊王這幾年在皇城將武學院跟盛林學院都打理得很好,待到戰事結束之後,百花盛宴也應該開始了,因為這戰事,百花盛宴耽擱了,所以此次回到皇城,百花盛宴是當務之急。」
說到這裡,陛下忽然擁緊了七夜,低下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語氣瞬間變得很是低柔,「朕仍然記得你在百花盛宴上一展身手的樣子。」
聽到他這麼說,七夜姑娘心裡免不了一陣得意,笑道,「那是自然,我把你的文武第一都拿了,據我所知,這大夏史上能有這樣成績的,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誇你一句你還真順杆往上爬。」
陛下又是輕咳了幾聲,忍不住低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不是說累嗎?吃飽就先去歇下吧,朕將這些奏摺批閱完,明天要發回朔涼的吧?」
陛下那沙啞的聲音一落下,七夜便拂了拂手,接過他手中的奏摺,打開一看,「算了,時候不早了,還有厚厚的一沓,你怕也是忙到天明,抓緊些吧。」
說著,便起身,往陛下身旁坐了去,一手執過筆,轉瞬間便全神貫注的批閱了起來。
「對了,既然是決戰,那麼你可曾……」
一會兒之後,七夜忽然轉過頭,望著陛下。
「怎麼了?」
陛下也抬頭看她,見她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便低聲問道。
七夜吸了口氣,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道,「提防一下楚聖天吧,畢竟,他身後還有一個苗疆聖壇,大哥這幾年深居簡出,聖壇的勢力很多都落在楚聖天的手上。」
「放心吧,他不會動用聖壇的勢力,他比誰都明白那麼做的後果,更何況,你別忘了,苗疆聖壇還有一個聖壇主。」
聽到這話,七夜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吸了口氣,「如此,倒是我多慮了。」
說著,忽然也不知道想到一些什麼了,陛下卻見她眸光似乎有些暗淡了下去,那聲音里分明染著一道淡淡的悵然。
陛下沉默了許久,靜靜的注視著她,終於也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伸手取過塌邊的龍袍,往她肩頭披了去,隨後便低下頭,繼續批閱著手中的奏摺。
……
夫妻兩人在玉門關歇了兩日便趕回南州城,而大軍已經先行一步,如今趕路的便只有陛下跟七夜二人而已。
是夜,月明星稀,月華似水,傾滿一地。
楚中的夜晚有些冷,林間的小溪正靜靜的東流而去,溪面上盛滿了一溪的明月,流霜在夜風之中肆意的飛舞,涼風淡淡,夜很是沉寂。
『噠噠!』忽然,一陣清泠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劃破了夜的沉寂。
循聲望去,只見前方的林間小道上,兩人正披著淡淡的天光並騎而來。
是一對年輕的男女。
男子一身黑色繡著金邊的高貴袍服,清俊出奇的容貌,深邃的眼底微微藏著淺淡的幽光,神色淡淡的。而他身旁的女子卻是一身幽藍色衣裙,面色清冷如霜,眼神冷銳如寂夜裡的寒星。
「七夜,穿過這片密林前面就是南州城的管轄地,這裡常有楚軍的探子出沒,還好我們讓大軍率先繞過楚中從楚東趕回去。」
黑色袍服的男子忽然轉過頭對著身旁的女子開口道。
「繞道而行可能需要好些天的,待我們回到南州城,應該正好。」
男子的聲音落下,那名被喚作七夜的女子便淡淡的應道。
「前面有個亭子,走了那麼久,歇歇腳吧。七夜,把銱兜里的大氅披上。」
男子抬頭遙遙望著前方,很快便發現了前方臨水的一座亭子。說著,便策馬行去,來到亭子的台階下,便利落的下了馬。
七夜沉默了一下,隨即才策馬跟了上去。
待七夜下馬的時候,陛下已經往亭中走了去。
挺殘破的亭子,平日裡應該很少人來吧,裡面的石桌石凳都沾上了一層灰,地面上儘是那破敗的黃葉乾枯的枝幹,陛下停在欄外,負手而站,神情寂然的望著亭子下幽幽蕩滌東流而去的溪水。
七夜默不作聲的翻身下馬,從銱兜里取出大氅,簡單的披上,隨即才往踏風走了去,也從那銱兜里取出那件大氅,然後才提著腳步跟進亭子裡來。
「披上吧,你風寒剛剛有些好轉,這楚中的夜晚確實有些冷,不過總歸比不上北疆朔涼。」
七夜將手中的大氅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