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聖天回過頭,果然看到一身銀色戰袍的楚無情就站在自己身後,手中還端著兩瓶酒。
聖潔英俊的臉上頓時拂過一道柔和,望著楚無情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無情隨手將其中的一瓶酒給楚聖天拋了過去,自己則是拔開塞子,往嘴中灌了一口,轉身靠著冰冷的城牆,抬手擦去溢出的酒水,「剛剛回來,秦紫凝這個礙事的女人!真不知道父皇到底什麼意思,非要讓那個女人來干涉我們,若非我暗中給她用了一些料,那女人指定還要跟過來的。那信里都寫了什麼?」
抱怨了幾句,楚無情的眼神轉瞬間便停在楚聖天的衣袖裡。
「沒什麼。」
楚聖天淡然一笑,也拔開塞子,飲下一口。
「唉,不用說了,黑風城傳來的消息,除了事關那東方七夜還能有什麼?我也接到線報了,她為赤帝生下兩個兒子,怪不得赤帝會全然不顧這西門關大局,將這爛攤子丟給北凌逸跟權術將軍,自己則是直奔黑風城,一呆就是幾個月。若不是因為這雨季不適合出征,我們完全可以趁機攻打西門關。」
說著,楚無情不禁覺得有些遺撼惋惜起來。
「不,我們暫時不攻打西門關了。」
「為什麼?」
楚聖天這話一落,楚無情當下便皺起了眉頭。
「西門關城池堅固,要攻打實屬不易,而且現在北凌逸已經攻陷了我西楚楚南的兩座城池,我們必須儘快將他逼退。再者,進攻大夏也並非非要攻下西門關才行,我們至少還有其他的兩條路子可以走,不是嗎?」
思量了一番,楚聖天忽然轉過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楚無情。
迎著他的目光,楚無情一怔,收住動作,沉默了許久,眼底才划過了兩道幽光,「你是說南疆或者北疆?」
楚聖天笑而不答,抬手,又飲下一口酒,喉嚨里卻是有些苦澀。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是需要繞一個大彎子,若是北疆的話,卻是有些冒險,那裡可能需要經過北疆大草原,到時候……」
「可以從南疆突破,你忘了我們之前在南疆占據了聖地之城附近的幾座城池,發兵攻打大魏國,北凌逸必定會措不及防,楚南的壓力也會減弱。我們在南疆可是擺了將近二十萬兵馬,留一般駐守南疆便可。」
楚聖天輕輕的扣了扣跟前的城牆,神色淡淡道。
風過城樓,搖曳涼風之中的旌旗呼啦啦的一陣響。
楚無情沉吟片刻,黑瞳微縮,半眯著眼瞥了楚聖天一眼,半響,英俊的臉上頓時勾過一道淡淡的弧度,嘴角微含笑意,「皇兄所言甚是,我怎麼沒有想到?如今北凌逸已經率部分精兵前往我楚東,聖地之城想必也空了下去,我們趁機取了那聖地之城又如何?」
南疆之事上,楚無情因為沒有奪得聖地之城,心中一直心存遺撼,如今再有機會,又豈能這般放過?
這話落下,楚聖天當即莞爾一笑,「知道你一直因為南疆的事情耿耿於懷,不過也不要低估了北凌逸的手段。對付他,即便是本太子都覺得有些棘手。」
楚聖天這話卻是讓楚無情不以為然,見他冷然一笑,仰頭喝下一口酒,「太子皇兄也別太高估了他,若是赤帝皇弟倒還有些忌憚,這北凌逸,本王可不怕他。」
「莫要輕敵了,北凌逸素來是詭計多端的,你忘了泗州跟南疆的事情了?」
楚聖天微微垂下眼帘,臉色在一瞬間有些沉鬱了起來。
聞言,楚無情這下臉色也沉了下來,緊扣著酒瓶的大手微顫。
「別忘了,他可是赤帝的第一謀臣,這些年常年在外帶兵征戰,以他的經驗,絲毫不遜色於你。所以,這北凌逸怠慢不得。若真如此,那麼事不宜遲,本太子明日便擬一封書函,讓人快馬加鞭趕回皇城將此事稟明父皇。讓他儘快做決定,讓你親率大軍火速直往南疆。而西門關這邊,由本太子頂著。動作一定要快,趕在赤帝回來之前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突襲聖地之城。」
楚聖天眼底忽然浮現出一道銳利的涼光,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楚無情沉吟片刻,眸光忽明忽暗,許久才微微點頭,「嗯,我們動作必須要快才行。赤帝跟北凌逸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對南疆出手,這一次,一定要殺得他們措不及防。」
「嗯,這次,就看你了。」
楚聖天長袖一揮,抬手敬了楚無情一下。
「放心吧,這次一定要將南疆拿下。」
楚無情也回敬了楚聖天一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眼底已然洋溢著喜悅的微笑,目光一轉,忽然定定的落在楚聖天的身上,遲疑了一下,才笑道,「恕臣弟再多言幾句。美人江山孰輕孰重,太子皇兄你自己要掂量好。二皇兄的野心可不小。皇兄你莫要讓父皇失望了,雖然因為南疆的事情削弱了二皇兄的實力,但是朝中支持二皇兄的大臣可不在少數。更何況秦紫凝那個女人現在已經偏向二皇兄,這個女人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針對你,雖然她的目的也是擊垮赤帝,但是她的實力不容小噓。」
「此外,太子皇兄你也應該放下對那東方七夜所報的種種幻想了,她現在連孩子都給北璃赤生下了,那麼冷漠的女子對你的付出是全然不顧的。恕臣弟直言,臣弟還真是看不下去你為了他還如此做賤自己!那次若是你沒有狠下心,說不定赤帝跟她已經成為我們刀下亡魂了。」
說到這裡,楚無情的眼神不禁寒了下來。
楚聖天臉色一僵,眼神頓時有些寂然,沉默許久,終於也只有長嘆了一聲,「你想多了,當時本太子就被七夜挾持在手中,若是本太子稍有輕舉妄動,她手中的匕首便隨時有可能劃斷本太子的喉嚨。她的性子,你應該是知道的,要說狠起來,怕是比誰都無情。本太子也是惜命之人。」
「現在還在為她開脫,皇兄,臣弟真擔心你是沒得救了!算了,還是少說她吧,但願她不會成為你的逆鱗。」
楚無情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著楚聖天那徒然有些苦澀的笑意,終於也收住了話。
楚聖天也沒有再答話,吸了口氣,有些悵然的望著那暗淡的天光,神色很是冷寂,也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天還沒亮,楚聖天便已經派出最敏捷的信差,以最快的速度將奏摺火速往往西楚皇城送去,與此同時,開始調集兵馬,主動對北凌逸所攻陷的城池發起進攻討伐。
而楚無情則是秘密離開楚聖天所在部,開始晝夜兼程前往南疆,速度之快,竟然讓人來不及反應。北凌逸因為被楚聖天拖住,一時之間竟然也無暇他顧,自然也料想不到此刻南疆已經成為了西楚眼中的一塊肥肉,一塊恨不得立刻吞食的肥肉。
然而,也就在這時,北疆同樣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夜幕已深,蒼涼的天光籠罩著整個大草原,涼風不斷的從四面八方入侵,吹得那簾帳呼啦作響,天地間一片沉寂,整個大夏軍營也在黑夜之中漸漸的陷入睡夢之中。
陛下跟七夜的中軍營帳內,自然也一片安靜。
床榻之上,七夜整個人被陛下緊緊擁在懷中,散亂的秀髮披滿了肩頭,睡得很是香甜。邊上的陛下也是雙眸輕閉,睡顏優雅平靜,呼吸均勻。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簾帳外微微燃著的燈光一陣搖曳,整個營帳內頓時就暗了下去,涼風乍然拂過,黑暗之中隱約看到營帳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
素來警惕性異於常人的陛下在一瞬間便睜開了眼睛,冷厲的寒光頓時一閃,當下便是一手扣緊了七夜的腰身,一手迅速扣住枕邊的破日。
七夜當下也清醒了過來,眼底閃爍著淡淡的涼光,當下便偏過頭,望向陛下,但見陛下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眼神,一道冷笑頓時綻放在臉上!
『呼!』狂勁的寒風乍然襲來,猛然吹起床榻前垂落的簾帳,狂潮一般湧來的寒風劈天蓋地的捲來,一道黑影勢如破竹一般的沖了過來,一道銀色的寒光閃電般的朝床榻間刺了過來!
『叮!』一道清冷的兵刃交擊聲響起,淡青色的流光一閃,勾出萬千的清輝!
只聽到『啪』的一聲,一道嬌小的黑影宛如游龍一般狂沖而起,飛快的朝衝進來的黑影狂刺而來,手中的快劍極為迅速的勾過幾道凌厲的劍法,劍身寒芒綻放,逼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哈薩斯親王居然派你這等貨色來刺殺本皇,也忒不上檔次了,以為本皇跟他一般不入流麼?」
清冷而凌厲的冷笑聲傳來,淡青色的流光頓時化為肆意交錯的閃電一般,同空中那道閃爍的銀光猛然進攻,蒼涼的空氣里頓時迸射出一道道的火花,閃爍跳躍如一顆顆跳舞的流星。
『呯!』一道更為凌厲陰寒的掌風忽然從帳內狂拍而出,淡青色的流光頓時默契的退開,一道悶哼聲傳來,緊接著便是『噗』的一聲。
低垂的簾帳突然打開,極為精準迅速的往兩旁的銀鉤上掛了去,只見到一道淡淡的亮光從床榻間彈射而出,瞬間營帳內頓時恢復了一片明亮。
然而,也就眨眼的功夫,幾道清嘯聲傳來,又是一道陰冷的寒風驟然襲過,整個營帳的簾帳頓時被吹起,剛剛點燃的燭火又『噗』的一聲,被吹滅!
七夜目光一沉,素手突然緊緊扣住手中的弒月,冷目微眯,冷然瞥了陛下一眼,卻見他依然一臉的淡然神色,兩指夾著破日那鋒利的刀刃,輕輕擦過,破日那森冷的幽光又是陰寒了幾分。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浮現出一道嗜血而殘酷的冷笑,卻是對著七夜那麼優雅而閒適的看了一眼,不等七夜反應過來,那挺拔的身姿頓時化作一道白影光一般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