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赤帝陛下自然也懶得掩飾,他從來都沒有刻意的掩飾自己的野心,從多年前滅掉北邊附近挨著的幾個諸侯國開始,他的目標便放在整個大中原。他在韜光養晦,勵精圖治,不斷增強大夏國力的同時根本就沒有忘記過不斷的擴充大夏的版圖。
「朕也是一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人。就憑秦紫凝跟秦玄幕這次對朕與七夜做的這些事情,朕若是抓住他們,朕絕對不會這麼輕易饒恕。你應該慶幸,你跟他們也是對手的關係。」
想到剛剛過去的那場風暴,赤帝平靜的眼底頓時冷厲了下來,冷銳陰寒的寒芒從眼底迸射而出,渾身驟然冰冷了下來,一股濃郁的肅殺之氣瞬間瀰漫在周圍,那股陰森的寒氣令華沁蕊也禁不住輕輕一顫,幸虧是秦玄風及時的護住她,她那幾近慘白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點。
而秦玄風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秦玄風,或許,你不是秦玄幕的對手。雖然朕很期待將來能親自與朕交手的人是你,但是恐怕你可能熬不到那時候。你雖有治世之才,但卻沒有作為一個帝王該有的手段。這一點,你比秦玄幕差太遠,比你的父皇景帝,更是望塵莫及。所以,朕料定,景帝最後敲定的皇位繼承人也不會是你,是誰,你自己心裡明白。到時候,等待你的,才真正是一場大風暴。」
赤帝淡淡的陳述著,單手負在身後,閒置的大手卻是挨著跟前的欄杆,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
秦玄風的臉色頓時微變,扣著茶杯的大手也徒然收緊,身子瞬間僵硬下來。
華沁蕊見狀,當下也是一怔,美眸里禁不住浮現出些許的複雜來。眼中的擔憂越發的濃郁了起來。
「不要以為朕這是在挑撥你們的關係,朕說的不過是一個事實而已。秦玄幕的心性,你比誰都清楚。」
「陛下多慮了,對於父皇的決定,本皇子自然會遵從,至於大皇兄是怎麼樣的人,本皇子也不覺得有探究的必要。」
秦玄風一笑,眼中居然浮現出些許的譏笑。
陛下忽然轉過頭,看著金盛九皇子,眸中有遙遠而冷淡的涼光,「朕從來都不會刻意掩飾朕的野心,但是,對於你,秦玄風,朕至少是一直有些敬佩的。」
「陛下這話,是不是告訴本皇子,你很快就要攻打我金盛了?」
秦玄風笑道。
陛下唇邊扯過一道淡淡弧度,沉默不答。
皓月千里,光華如水傾瀉了一地,涼風嗚嗚蕩滌而過,隱匿在燈火闌珊深處的聽風小築內。
『叮鈴鈴——』隨著風鈴聲,悠悠喝著涼風響起,一抹似雪的身影已經掀開珠簾往迴廊下走了過來。
「聖子,你回來了!」
聖子剛剛走到欄前,身後便傳來小丫鬟那驚喜的聲音。
「給我泡一壺安神茶罷。」
聖子忽然轉過身,倒也不看那小丫鬟,往一旁的榻上緩緩的坐了下去。
小丫鬟點了點頭,恭敬道,「是!聖子大人!對了,聖子,壇主讓您回來到他書房一趟。」
聞言,聖子忽然低下頭,疲憊的眼底隱約浮現出些許的陰鬱來,臉色卻是很平靜,「差人告訴壇主,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過去。」
小丫鬟連忙應,「是!」
隨即便上前開始煮水泡茶,沒一會兒,一股清淡的茶香便瀰漫而來,而轉頭看看聖子,這才發現他已經臥在軟榻上閉起了眼睛,呼吸聲很是均勻。
小丫鬟給杯里倒上了一杯茶,思量了一下,才從旁邊取了一張薄毯想為其遮上,然,不待那小丫鬟走近,正在淺眠的聖子卻在一瞬間睜開了眼睛,冷銳的流光充滿防備之意,冷冷的盯著朝自己走來的小丫鬟,霎那之間,那小丫鬟立馬驚恐的收住了腳步,雙手一顫,手中的薄毯也在一瞬間落了地。
她剛剛自然沒有錯過聖子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
「聖子大人請恕罪!」
小丫鬟連忙驚慌的跪了下去,臉色嚇得蒼白嚇人。差點忘記聖子大人從來都是不讓任何人近身的,因為這事情,伺候他的之前的兩個小丫鬟就是在剛剛的情況之下被聖子誤殺的,雖然後面被救回來,但是聖子卻將她們丟了出去。
瑟瑟發抖的縮著身子,頭都不敢抬,一個勁的賠罪。
聖子深深的吸了口氣,衣袖下緊扣的雙手才緩緩放開,淡淡的聲音不染任何的情緒,揮了揮手,「下去吧。」
「謝過聖子不殺之恩!」
獲了特赦令一般的小丫鬟這才慌張的起身,利落的退了下去。
聖子的臉色也在珠簾聲收歇的那一瞬間忽然微變,一抹淡淡的悵然突然瀰漫而出,他徐然起身,一手端過跟前倒上的茶,來到欄前,抿了一口,才緩緩的抬頭看向空中的明月——竟然是難得的滿月,盈盈的冷月像銀色的盤子一般,懸掛在遙遠的天際上,銀子般的月光傾瀉而下,欄下也是一片的明亮。
明明看著這月光明明是那麼的近,然而事實上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風鈴聲,有腳步聲……
那腳步聲卻是在珠簾前停下了,站在珠簾在的人隔著珠簾望著欄前的一身白衣似雪的聖子,卻是許久也沒有出聲。
聖子在來人走進前院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這般輕易的進入他的院落。
「這麼晚,師傅怎麼還不入睡?」
聖子的聲音夾在涼風之中傳了過來,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身影有些蕭瑟而孤寂,明月映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站在珠簾的灰衣老者終於抬手挽起了帘子,提步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清瘦的老者,半白的華發,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不似之前的嚴肅,倒是多出一份緩和來,目光銳利凌厲如盤旋在空中鷹隼的鷹眸。
「老夫出壇這麼久,卻一直不見你的蹤跡,壇中最近很忙嗎?」
老者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逕自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小心的喝了一口下去,令人心曠神怡的茶香瀰漫而來,老者倒是很愜意的吸了口氣,「還是安神茶,十多年了,你還是喜歡這茶。」
聖子微微一怔,目光稍稍凝聚,一手撐著欄杆,抬手又抿了一口茶,嘆息般的回道,「這幾個月聖壇祭靈,自是有些忙碌的。師傅此次出關,我本想讓師傅主持聖子大典,讓天聖使繼承聖子之位,卻不想如今大中原的局勢由不得我們。」
「你就這麼急著將我苗疆聖壇跟你撇得一乾二淨嗎?老夫即便應了你,你便也需要接替老夫的壇主之位。」
聖壇主眼神一閃,仿佛在隱忍著什麼,然而終於也還是靜靜的看著聖子。
「師傅,你答應過我的。」
聖子那淡淡的聲音傳來,眼睛裡流動著莫名的蒼涼,遲疑了一下,終於沉聲道,「五長老是我殺的,師傅不必再興師動眾的尋找殺害他的兇手了,無關北玄夜跟七夜。是他設計將他們隱入迷霧森林之中,然後啟動師傅的陣法想要殺死他們,七夜中了藤毒,所以我殺了他。」
聖子的話落下,聖壇主的臉色微變,枯瘦的雙手突然僵硬了下來,「原來,那小女娃竟是你的妹妹。」
說著,聖壇主忽然沉寂了下來,灰暗的眼底生出幾縷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