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眼神頓時暗淡了下去。
信上並沒有多少字,僅僅就是那麼幾行字而已——七夜,原諒大哥這麼多年不回去找你。西域的事情無關於你,做好你自己便好。不要再到西域來,大哥會找你。
將信遞給陛下,七夜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陛下也神色略微深沉的將信看完,然後毫不猶豫的將信一手揉成團,那信紙瞬間化作一道粉末從他的指間傾瀉而出。
「我以後還會去找他的。但不是現在!」
七夜想了想,終於落下這麼一句,忍不住端過陛下跟前的酒杯,仰頭,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你傷口還沒好,不要喝酒!肚子裡還有一個小東西!」
陛下這下才反應過來,一手搶過她手上的酒杯。
「我有點對不住他們,對不住爹娘!」
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七夜便也不願再想這些事情,只得用力的將它壓制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氣,「淨月公主呢?她也見到大哥了嗎?」
想到淨月,七夜更是覺得有些愧對她,痴心守候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知道風御城的消息,然而……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傷人的?
「不,你大哥沒見她。她過幾天要去鎮北關。那裡只有辰王一個人在堅守,他一個人也支撐得很辛苦。」
眸光中忽然閃爍出些許的悵然來,對於北凌辰,陛下才更是有些疼惜的,因為,除了孤獨之外,他也跟他北璃赤一樣,承受著一些難以說出口的秘密。
「辰王?北凌辰?」
七夜這才想起來這辰王,似乎,好像之前他還說要跟她做朋友的,可是後來,因為常年大家都是如此到處奔波,交集便是很少。
在七夜為數不多的印象里,這北凌辰似乎也是那麼孤獨寂寞的人,曾經聽說他對秦紫凝一往情深,也不知道這秦紫凝如今做了這西楚楚帝的貴妃,他會做何感想?
「嗯,淨月到底是長大了。經歷了這麼一次之後,心性也成熟了許多,她說辰皇兄一個人呆在那邊有些寂寞,便要過去陪他。朕也准了,過幾天再讓日影跟衛隊送她過去。」
陛下拂了拂袖,淡淡應道,神色很是寂然。
七夜聞言,便也是默默的點頭,也不再說什麼,然後端起湯,有一下,沒一下的喝了起來。而陛下也跟剛才一樣,時不時的給她嘴裡塞食物,七夜也照單全收了。
難得的大陰天,陽光透不過厚厚的雲層,廣袤的天地下看不到一絲絢麗的光。
陛下行宮外的官道上,送行的人僅僅只有七夜一人。
日影同護送的衛隊就慢慢的跟在兩人的身後。
北淨月一身水紅色勁裝,手中執著那把碧水劍,滿頭秀麗黑綢緞般秀髮已經盡數的盤成一個清爽簡單的髮髻,纖細瘦弱的身子行走在涼風之中,越發顯得單薄瘦弱。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皇嫂,就送到這裡吧,你快回去吧,外面風大,你的傷還沒好呢。」
兩人往前面走了好長的一段距離,北淨月終於緩緩收住腳步轉過身,抬起頭望著一旁也同樣是沉默不語的七夜,看她似乎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臉色也仍然是依稀蒼白,這才有些忍不住心中有些疼惜起來。
聽到北淨月的突如其來的聲音,一直沉默往前走的七夜也在一瞬間回過神來,收住腳步,轉過身,神色寂然,目光倒是挺平靜,那淡淡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嗯,你皇兄他去了軍營,也不能過來送你。」
這話落下,北淨月明澈動人的臉上便緩緩綻放出一抹清麗的笑意,迎著七夜投來的略帶著柔和的目光,笑道,「沒關係,不見到皇兄這會兒才不會哭,以前每次皇兄離開皇城,我去送他的時候,都是……皇嫂,希望你跟皇兄一直都好好的,請你務必要保重身體,等待來年草原的格桑花開的時候,我會跟辰皇兄一起去朔涼看你們,到時候,我早已經成了皇姑姑了。」
「嗯,我在北疆等著你們的到來。鎮北關那邊不必大夏皇城,你一個柔弱女子,要照顧好自己。遇事也不要逞強,在辰王麾下做個小小的謀士便好了,沒有必要自己也衝鋒上陣,那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是他們男人做的事情。」
七夜這會兒倒是一套一套的教訓北淨月,完全把自己剛剛做的那些事情拋在腦後了。
北淨月嫣然一笑,紅唇微抿,掩著嘴角輕笑幾聲,才道,「皇嫂,你就別跟我說這些了,不然皇兄聽到了指定又不知道說你呢。我縱使有那樣的心思卻也是沒有那樣的實力,我的性子不像皇嫂這麼強。」
說著,北淨月那目光忽然越過七夜,往行宮的方向望了去,不免嘆息一聲,輕聲道,「自從皇嫂嫁給皇兄之後,淨月才發現,皇兄的臉上開始有了喜怒哀樂,不再像之前一樣總是給人一種遙不可及,不敢靠近的感覺。」
聽著,七夜也忍不住淡然一笑,明淨的眼中蘊含著淡淡溫情,喃喃道,「他自是如此,就那麼一個人,想要震懾住朝野眾臣,不拿出一些氣勢來怎麼行?」
「皇嫂也是一個頗有震懾力的奇女子,恐怕這天底下,也唯有你最懂皇兄他了。所以……」
說到這裡,北淨月忽然伸手,輕輕的抓住七夜的一隻素手,目光很是深切誠懇的看著她,裡面凝聚著的,七夜能夠感覺到那股濃郁的兄妹之情,只聽到她低聲而祈求道,「所以,皇嫂,淨月拜託你一定要永遠守在皇兄身旁,皇兄能娶到皇嫂,對皇兄來說,真的是一件很幸運很幸運的事情。這些年,皇兄總是自己一個人,自是過得很辛苦,還好,堅持到現在,等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