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夜幕時分,薄薄的冷雪已經收歇下去,陰霾的天空邊上竟微微撕開了一道口子,將一縷淺淡的金光小心翼翼的拋灑而下,皇城外護城河邊上的湖心亭旁邊的剛剛抽芽的垂柳下——一名身穿黑色大斗篷的男子正臨風而立,一雙深邃如深夜冷空一般的眸子正淡淡的望著護城河裡那微微搖曳蕩滌的水藻,斗篷之下那張清俊的面孔倒是顯得很是沉靜平和。
一道冷風悄然掠過,清冷的空氣中似乎多出一道獨特而清淡的幽香,臨風而立的男子那古井不波的眼神便微微溢出些許的柔和來。
突然緩緩的偏過頭,便看到沿著河岸便徐徐走來的女子。
那女子整個纖細清瘦的身軀也是隱藏在那斗篷之下,整個人只露出那雙清明冷淡的眼眸。
「你來了。」
北璃赤打量了她一下,然後便收回了視線,目光又落在河中那搖曳的水藻上,河面上此時正悠然蕩漾著絲絲五光十色的微波,淺淡的夕陽之下,水中的倒影顯得分外的清晰澄明。
七夜慢下了腳步,最後在他身旁站住了腳,側過頭也看了他一眼,緋紅淡漠的唇線微微抿了抿,許久才吐出這麼一句,「等了很久嗎?」
「這裡景色不錯。」
北璃赤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掃了周圍一圈,才喃喃道,「想不到城外竟然還有這番景色。」
說著,便轉過頭,望了望天邊掙扎了許久的暖陽,然後才提著腳步朝旁邊的垂柳下的馬匹走了去。
聞言,七夜眼底微微浮起了些許的疑惑,也順著北璃赤剛剛的視線看了一眼,金色的柔光襲來,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轉過頭望著那挺拔的身影,薔薇花瓣般緋紅的唇線動了動,清冷的聲音里倒是多出了一份輕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聲音落下,只見前方的那道身影微微怔了一下,繼而才往前走了去。
很快,被灰暗所湮沒的天地里響起了一陣清冷的馬蹄聲,昏暗的暮色之中,兩道黑色的飛騎正往沿著官道疾馳而去。
……
一彎細細的冷月幽然懸掛在天幕上,冷月之下一陣泠泠徹徹的馬蹄聲打破了冷夜的沉寂,疾馳而過的馬後捲起一陣細碎的冷雪,穿越凜冽的寒風,突然間那馬蹄聲便微微緩和了下來。
北璃赤跟七夜兩人並騎而前,兩人趕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如今天已經都黑了下去。
「應該快到了吧?這裡已經進入了竹林。」
七夜忽然轉過頭看了身旁的北璃赤一眼,勒住了馬,淡淡道。
「嗯,這裡是一片大竹林,再往前不到一里便到了,這裡是暗樓臨時的一個分樓。」
北璃赤那低沉的聲音飄散在蒼冷的寒風之中,肆虐的狂風吹得兩人的衣袍有些凌亂,說著,只見他那身影一閃,便是利落的下了馬。
「嗯,那就在這裡下馬吧。」
語落,便也飛快的下了馬,迅速的將馬往身旁的竹子上系了去。
「走吧。」
一聲落下,兩人的便往前走了去。
穿過簌簌搖曳的竹林,沒一會兒,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園子,園子的圍牆很矮,遠遠便可以看到園子裡也是種滿了竹子,幾棟竹樓相聚而立,看起來倒是一座有些規模的竹園。
竹林內很是安靜,除了耳邊寒風掠過竹林傳來的莎莎的響聲,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而且,那一棟棟竹屋內也是安靜得很。
「這裡是一座空樓不成?怎麼一個守門的人也沒有,而且裡面也沒有什麼動靜?」
七夜收住了腳步,跟北璃赤隱匿在竹林深處,一雙冷眸淡淡的望著前方那幾棟竹屋隱約能感覺到裡面似乎沒有什麼人。
「放心,你很快便會看到他們了,這裡是他們集聚的據點,我們先進去再說,侍琴他們應該已經控制住竹屋,我們就等著他們上鉤便是。」
不等七夜反應過來,北璃赤的身影一閃,只見一道殘影迅速從眼前掠過,眨眼的功夫,園子的門扉被打開了,兩名黑衣人從裡面迅速沖了出來,對著北璃赤跪了下去。
想必應該是無極殿的人。
七夜想了想,然後也跟了上去。
「主人,我們已經控制了這裡,等他們一到,立刻便能將他們拿下!」
北璃赤點了點頭,看了身旁的七夜一眼,便提著步子往竹屋裡走了去,借著清冷淺淡的月光,來到竹屋邊上的迴廊下。
「他們人現在在何處?」
「剛剛探子來報已經離開皇城,相信很快就進去我們的伏擊圈。」
「嗯,你們先下去吧,沒有本殿的命令,誰也不得輕舉妄動。」
「是,主人!」
眨眼間,兩個黑衣人便已經消失在竹林的小道上。
七夜遠遠的站在階梯下,遲疑了一下,終於提步走了上去。
然而,七夜剛剛走上階梯,腳跟還沒有站穩,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輕響,她頓時收住了動作,靜心一聽。
這時候,北璃赤也乍然轉過身,深眸迎上了七夜那清瞳,冷笑道——「來了!」
七夜秀眉輕蹙,自然也是感應到了竹林外面幾十丈開外的那一道道凌亂的腳步聲,素手下意識的握住衣袖下的弒月,淡然望著北璃赤,兩人默契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兩道黑影便消失在原地,往前方的竹林內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