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他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七夜伸手接住了北璃赤丟過來的東西,剛剛碰到那東西,手心感覺到了一陣微熱,麻利的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隻香噴噴的肥美的脆皮黃金雞,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原本就感覺到十分的飢餓的七夜頓時更是感覺餓得發慌。
愣了一下,然後又抓過水袋,拔開塞頭微微一聞,果然,一道清冽的酒香便撲鼻而來,正是七夜所喜愛的梨花釀!
七夜毫不猶豫的灌了一口梨花釀,一手撕了一隻雞腿便啃了起來,而她身邊的北璃赤則是看了她幾眼,然後便收回了眼神,望向遙遠的天際外……
「你怎麼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邊上突然傳來了七夜那平淡的聲音。
望著夜空沉默了許久的北璃赤這才收住目光,朝七夜望了過來,看到七夜跟前的火堆邊扔了一堆的雞骨頭,清俊的臉上浮出了緩和,又看了看七夜肩頭的傷口,這才淡然道,「我不放心。你先處理你的傷口。」
落下這麼一句,只見他又往自己那寬大的衣袖中伸手,然而這時候,七夜卻開口了,「皮外傷,沒毒,無大礙,血已經止住。」
她剛剛隨手處理了一下,感覺好了很多。
聞言,北璃赤又看了她那傷口好一下子,終於才收住了動作。
「難得陛下不放心,這次大地動恐怕確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吧?」
七夜將水袋往旁邊放了去,靠著身後的瓊花樹微微躺了下來,沉默了一下,沒聽到北璃赤的聲音,這才繼續道,「我調查過那些匪徒的信息,恐怕這不是一批簡單的匪徒。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是有組織的一批神秘人士。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或許很早就能夠預測出這次的大地動,借這次的大地動爆發的瘟疫,派出這些所謂的匪徒驅趕受災的居民,讓瘟疫蔓延加速,範圍擴大,將荊州城變成一座死城,然後他們便可以伺機奪取荊州,眺望大夏邊境重城朔北城,陛下以為呢?」
七夜眼底浮起了一道精銳的流光,淡淡的陳訴道。
然而,七夜此話一落,旁邊的北璃赤卻突然冷笑了起來,又微微仰起頭,往對面的夜空望了去,七夜這時候才發現,他眼神望著的方向,正是西北的方向,那裡,好像正是那什麼大草原庫克部落的方向。
「你是從哪裡判斷出的這些消息?」
北璃赤問道。
「自然是猜的,其實陛下心裡早就明白,不然也不會調遣五萬精銳前往荊州,如此,倒是我多此一舉罷了。」
七夜應了一聲,深深的望了北璃赤一眼,淡淡笑了笑,一手執起了身旁的弒月,橫在胸前,緩緩的拔出劍身,一道淡青色的幽光頓時傾瀉了出來。
「不過,為了答謝陛下的贈劍,我自當也有所表示。」
「自以為是的女人!」
七夜的聲音才剛剛落下去,邊上突然傳來了北璃赤那低沉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七夜轉過頭一看,才發現他此刻神色有些陰沉。
「你以為朕星夜兼程來到這荊州,便只是因為這大地動之事?」
北璃赤目光沉了下去,黑眸里有極為複雜的暗芒一閃而過,看著七夜好一會兒,終於又平靜了下來。
「不然陛下還為何事而來?」
七夜眼底居然浮起了些許的疑惑,淡淡的望著北璃赤,然而臉上卻浮起了一道冷笑。
「七夜,你是朕的皇妃……」
北璃赤淡淡道,深不見底的眼神竟是有些悵然的望了七夜一眼,「你若是想真正展翅高飛,你只能從這裡開始,從北疆開始!你以為我這般煞費苦心僅僅是為了我自己?」
「你不知道我會來邊境?」
聽到這話,七夜心底沒由來的沉了一下,思量了好一下子,才回答道。
「半個月之前,我就在朔北城,除非你認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絕對是北璃赤第一次跟別人解釋,而且對象還是一個讓他有些素手無策的女人。
他在生氣。
手裡捏著的那根樹枝頃刻之間已經化為了粉末,正緩緩的從他的手心裡流出。
差點以為他這人沒有喜怒哀樂了,如今竟然還能破天荒的看到他生氣的樣子,不知怎麼的,七夜此刻心底卻稍稍緩和了一下。
「那批匪徒其實你是知道他們的底細的吧?」
沉寂了一下,七夜才微微緩和了一下語氣,開口問道,「如果半個月之前你就在朔北城,那麼你現在一定已經摸清楚了他們的底細。」
七夜抬起眼帘定定的望著北璃赤那變幻莫測的黑眸。
「也是近幾日才查清楚,他們現在就在黑風城附近。」
北璃赤說著,一邊揚了揚手,手中的粉末頓時飄散在涼風之中,只見他提步往小溪邊走了去。
「東方明宇或許也在那裡。」
他在岸邊停下了腳步,突然又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聞言,七夜頓時一怔,眼睛裡的流光微微一亮,抬著視線靜靜的盯著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朕不曾動過監視你的念頭,你應該知道朕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也應該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即便為了你口中所謂的約定,那也不一樣。」
北璃赤冷冷落下了這麼一句,高深莫測的眼睛卻望了站在火邊的七夜一眼,轉瞬間,那沉寂的眼神又淹沒在那清涼的溪水之中。
七夜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但是她知道,約莫著是她說錯了什麼話,可能是在生氣她對他的懷疑。
她的視線越過燃燒得正旺盛的火苗,冰冷的紅唇微微輕啟,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到底也沒有問出口。
……
沉吟了良久,七夜才緩緩的走了上去。
「想不到這邊境也有這樣美好的月色。」
七夜撣了撣落在自己肩頭的瓊花花瓣,眼睛卻是看著小溪里的那一輪明月,涼風不斷,站在他身邊,倒是能夠很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那股清淡的氣息。
「天上就一輪明月,到哪裡不都一樣?不一樣的只是心情和周圍的景色罷了。」
北璃赤望著水面上那隨著溪水往下流動的星星點點飄落的瓊花花瓣,低沉的聲音里似乎有些嘆息的意味。
聽到這話,七夜怔了一下,突然緩緩的側過頭去看他,然而,只見旁邊那倚風而立男子神色沒有之前的冷淡,這會兒倒是多出了幾分的寧靜而淡然,自然也有那遺世獨立的清冷優雅。
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一片,草叢裡倒是時而傳來動物那『悉悉索索』的叫聲,時而有點點的小小的幽光在小溪對面的草叢裡飛舞著,泠泠徹徹的溪水聲更是讓這寂夜顯得寧謐非常。
「聽說逸王馬上就要占領遼州了,陛下是打算一鼓作氣直接拿下大宋國嗎?」
七夜前幾日隱約從南宮騰雲口中得知,在泗州方面,大夏借兵大齊國為剿滅大齊國叛黨為名,將大齊國的太子齊子勒護送回大齊的京城,事成之後,撤兵回泗州的時候,經過宋齊邊境的聊山一帶,大軍突然越過宋齊邊境,進入大宋腹地,突然襲擊大宋國的重城遼州,現在逸王北凌逸應該差不多可以占領遼州了,接下來應該還有進一步的動作。
「兵力太過於分散,陛下還應該多加小心才是,對大夏虎視眈眈的人也不少,就像這次大地動一樣。」
「朕自是有打算。」
耳邊飄來了他那平淡的聲音,「時逢亂世,你我亦是身不由己。英雄兒女,策馬揚鞭,刀劍恩仇,快意江湖。將才臣子,征戰天下,爾虞我詐,朝堂紛爭。該占的,朕可都占了。」
說著,北璃赤突然緩緩的伸出衣袖下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那根本就好像貴族公子一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