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昏侯新詞和兩文寒酒

  祖兒和李敢年,立刻將這兩塊匾牌,高高掛在鴻門客棧大門兩旁最顯眼的位置,用釘子死死釘牢固。

  用這兩塊小昏侯親筆賦詩的「神匾」,將鴻門客棧牢牢釘在恥辱架上,讓它遺臭萬年。

  祖兒頗為得意的拍了拍手,哼,把這鴻門客棧用神匾給釘死了,殺雞儆猴,看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姑爺!

  敢招惹小昏侯,就是這個下場!

  鴻門客棧本就在長樂街最熱鬧的地頭。

  更何況今日朝廷放榜,鴻門客棧一帶聚集了大群趨炎附勢,觀熱鬧的士子儒生,文人墨客。

  很快,客棧外面,便圍上了一大群的讀書人。

  他們目露驚色,對著這兩塊小昏侯親筆「神匾」,指指點點。

  「這~,這是何『詩』,為何格式韻律,如此的奇特?四字、六字、三字,句子有長有短,不斷的交錯使用!偏偏讀起來,朗朗上口...似乎字句的韻律在自動吟唱一般,頗有樂府之調。」

  「這叫『昏侯詞』,懂不?小昏侯殿試頭名,特賦『詞』一首,贈鴻門客棧。這不,匾牌上寫著,昔日小昏侯在鴻門客棧受辱,特回贈這首『詞』。」

  「我輩讀書人,只聽聞有『詩經、楚辭、樂府詩』等,未聽聞有『詞』也。這詞看起來,也似乎極有意思。」

  「這何止是有意思!這是一舉跳出了『詩』的體裁,另闢蹊徑創造『詞』,這怕是要開闢一個嶄新的時代啊!」

  一群讀書人驚詫的議論。

  他們雖然熱衷於跟紈絝小昏侯作鬥爭,但是他們也不傻,敏銳的發覺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機會!

  寫詩的人太多,想要從大楚皇朝眾詩賦名家之中脫穎而出,簡直難如登天。

  哪怕是謝靈雲這樣的金陵第一詩賦青年高手,也被眾多的老名家給壓在底下,抬不起頭。

  但這「新詞」卻是新出來,除了小昏侯之外,沒有任何名家。

  只要寫出一首不錯的新詞來,立刻能傳揚出去,出名容易太多了。

  他們搖身一晃,便成了「大楚著名詞家」,瞬間身價扶搖十倍、百倍。

  這一大群書生激動的圍著匾牌,品頭論足分析了一番。

  他們雖然感覺這首詞的意境出奇的好,但剛剛接觸,卻一時間無法領悟其中的真髓。

  有一位儒生搖頭晃腦,想要學著這個格式,賦上一首詞。可是總也找不到『詞』的感覺。

  他看到匾牌上寫著,「小昏侯流落長樂街,二枚銅板一杯寒酒」,不由靈機一動。

  小昏侯分明是觸景生情,被這兩文一杯的寒酒給刺激了,精神上遭到了極大的創傷和恥辱,才得一怒得此佳作啊!

  他當日也在鴻門客棧,親眼見證過那一幕。

  這儒生不由暗喜,立刻來到櫃檯,拍著桌子大叫,「項大掌柜的,來一杯二文錢的寒酒...多摻些水啊,小昏侯喝過的那種!」

  他這一大喝。

  眾多儒生們頓時醒悟過來,拍腿大呼高明。

  對啊!

  觸景生情,親身體驗一番寒酒的滋味,這才能領悟小昏侯寫下這首「詞」的時候,真實的心情。

  不喝寒酒,來感受到小昏侯的淒涼,如何能寫出這首淒涼又絕美的新詞?

  他們要一邊喝寒酒,一邊品味這首昏侯新詞,把小昏侯創造的新詞意境給領悟出來,才好一舉揚名金陵城。

  很快,櫃檯前便排出了一條長長的書生隊伍,嚷著要買寒酒。

  項大掌柜都懵了。

  這群儒生們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兩文一杯寒酒,而且還要往裡面多摻水。

  店小二們匆匆給這一群拍櫃檯震天的儒生們,倒上一杯杯的寒酒...反正他們喝的也不是酒,拼命往酒里摻冰水便是。

  給書生們灌了一肚子寒酒,好讓他們渾身冷顫,領悟這首新詞的淒涼絕美的意境。

  ...

  鴻門客棧,眾舉子們沉默了。

  小昏侯這首詞的意境好不好,他們也是文學高手,心裡有數。

  看著門口聚集了如此多的書生,圍著門外的「神匾」嘖嘖稱奇,也知道這首詞定然要迅速火遍整個金陵城。

  這「昏侯新詞」一出,風靡金陵城,已經是無可阻擋。

  謝靈雲跌坐凳子上,呆了半響,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數以百計的舉子們無不同情的看著他。

  雖然他們也想幫他。

  但是,沒辦法啊。

  謝靈雲只是寫了一首稍微不錯的詩,連詩的巔峰都還達不到。恐怕只能放在竹簡、紙書里,在故紙堆中生塵埃了。

  小昏侯卻是直接開闢了一個跨時代的「昏侯新詞」,這一腳便踏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拿一首尋常的詩,去跟一個代表了新時代的「詞」去比,怎麼比啊?

  況且小昏侯出題的時候,早就說了,不限「詩詞曲賦」等任何格式,怎麼斗都行。斗的是文學的高下,不論格式。

  謝靈雲露出一抹苦澀。

  願賭服輸!

  喝吧!

  賈生賭輸了,在金陵城冰雪裸奔,一舉轟動全城,值了。

  他也輸了,求仁得仁,喝了這一大壇足夠灌倒十人的酒...估計滿金陵皇城的權貴,聽聞他豪飲一大壇酒的壯舉,從此也認識他謝靈雲吧!

  謝靈雲想到這裡,失落之下,反而有些期待起來,直接對著大酒罈子,開始猛灌起來。

  這一壇酒足足有澡盆大。

  「咕嚕~~咕嚕~~~!」

  他才喝了一成酒不到,肚子已經撐的滾圓了,感覺這一生的酒都被喝光了。

  「好!」

  「謝大才子豪爽!」

  眾舉子們也不吝嗇掌聲,紛紛高聲喝彩。

  謝靈雲猛灌一氣,感覺酒氣沖腦,恍恍惚惚起來,悲從中起,心頭苦澀,「噗通」,醉醺醺的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聚宴醉酒是常有之事。

  鴻門客棧熱鬧起來,眾舉子們也沒管醉倒的謝靈雲,紛紛舉杯相邀,喝酒吃菜,談笑風生。

  至於之前那些嚷嚷著要跟小昏侯比試一番的舉子,再也沒見他們敢再提斗詩這兩字。

  金陵第一詩賦高手謝靈雲都栽倒在酒桌上,他們上陣哪裡討得到半點好處。

  楚天秀瞥了眾舉子一眼,一笑,當然也沒再提這事。

  拿重炮轟掉一個「金陵城第一詩賦青年高手」可以,但拿去轟蚊子就浪費。

  ...

  等謝靈雲從趴著的桌子上醒來,他發現鴻門客棧的慶功宴已經散席,眾舉子們醉醺醺,吃飽喝足,興盡回家而去。

  店內只剩下一些店小二在收拾殘羹冷菜。

  項大掌柜在桌席上喝悶酒...謝靈雲那一壇酒還沒喝完,他也不能浪費不是,陪著喝吧。

  謝靈雲見鴻門客棧門口,居然還有眾多讀書人在排隊,手裡拿著兩枚銅錢用力拍著櫃檯的桌子,嚷嚷著道:

  「掌柜,我要兩文一杯的寒酒!」

  「對對,越涼越好,透心涼的那種!」

  眾讀書人一片會心的鬨笑。

  謝靈雲看到外頭嘈雜,頭暈沉沉的,問旁邊的項大掌柜茫然問道:「掌柜的,本公子可有名動金陵城?」

  項大掌柜以酒澆愁,鬱悶道:「謝公子,你出不出名我不知道,但是鴻門客棧的寒酒,那是空前絕後的出名。

  從今以後,怕是金陵城的儒生來了鴻門客棧,都要點這兩文銅板一杯的寒酒。」

  這一個時辰的功夫,客棧已經賣了幾百多杯「寒酒」了。

  這樣下去,寒酒遲早要成為鴻門客棧最有名的招牌酒。

  銅錢是掙不少。

  可是每文銅錢,都是項大掌柜的淚水錢啊。他這輩子,是徹底無法擺脫兩文寒酒的陰影了。

  謝靈雲茫然的看著客棧外面,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根本沒有一個讀書人提他一句,全是在議論「昏侯新詞」。

  他欲哭無淚。

  看這情形,碰瓷完全失敗啊!

  金陵城的儒生們都去追捧昏侯新詞和寒酒去了,誰還管他謝靈雲猛灌一壇酒的豪舉。

  「來,咱們接著喝!」

  「項大掌柜,這寒酒大賣也有本公子的一份功勞,怎麼感謝我啊?」

  「好...以後謝公子來本客棧,寒酒半價!」

  「幹了!」

  兩人相視一眼,同病相憐,舉杯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