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堂龍頭大佬入獄,「白紙扇」炮仔趁機夥同長老裘叔篡位,被副堂主崔東東家法處置。崔東東隨後在驍騎堂內掀起了一番大清掃,圖謀不軌者不是被當眾處決就是下落不明。驍騎堂大局得穩,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大佬入獄後的這段小危機。江湖上以往還有對她的女性身份嗤之以鼻的人,這次也不得不重新正視了這位精明果斷、手段狠辣絲毫不遜於男人的大姐頭,對她評價漸高,尊重有加。箇中細節,恕不詳細言表。單說這水面下的暗涌持續了大約一個月,漸至平息。
眼見風平浪靜,何初三眠蛇出洞,放心地回到阿爸家。何阿爸病體初愈,中氣十足,連扇帶抽將這最近只聞其電話不見其人的兒子胖揍了一頓——欣欣你倒是帶回來了!自己又玩起了失蹤!忙工作忙工作?我看你又是腿斷了忙拍拖吧?!下一步你是不是要給老子抱個私生子回來?!到底勾搭了哪家千金大小姐!孽子!
何初三頂著臉上一個大大的巴掌印,去監獄探望何阿爸那神秘的兒媳婦。夏獄霸這一月來在牢里橫行霸道,與跛沙爭床位,和蝦皮搶雞腿,放風時分往操場邊上一坐,立馬就有一群小弟圍上來,這個捶腿,那個捏肩,還有幾個唱歌、講笑話。
生活滋潤,閒來無事,他吃胖了一圈,在探親室一邊哼歌一邊剝一個白煮雞蛋。何初三被獄警帶過來,他手一伸,白花花的蛋塞進何初三嘴裡,「給你留的。」
「咳,」何初三被迫一口咬了半個,噎得直慌,「不用,我在家裡吃過了。」
夏六一嘆道,「你六一哥在牢里沒什麼好東西,你又不抽菸,也就這麼一個雞蛋能給你……」
何初三趕緊把剩下半個雞蛋捧緊了,嘴裡那半個還在嚼,噎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說話,「咳,好吃。」
夏六一嗤地笑了,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逗你玩呢,吃不下還給我。」
何初三當然不給,硬把那半個雞蛋往懷裡揣,被夏大佬捏著手腕子拖過來,就著何初三的掌心把雞蛋吃進嘴裡,一邊帶著笑意抬眼看著何初三,一邊慢條斯理地嚼。
何初三咽了口口水,覺得夏大佬這是把他的心臟給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嚼了。
「你阿妹怎麼樣了?」
「在小蘿那裡戒毒,說是情況還行。」
「我聽東東說,那天晚上阿森那個衰仔闖到家裡找你去了?」
「嗯。」
「受傷沒有?」夏六一將他的手臂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並沒注意到被何初三故意用劉海遮住的側額傷疤。
「沒有。我把他打暈了。」何初三臉不紅心不跳地霸占了欣欣的功勞。
夏六一划拉著他掌心頎長的生命線,嘆了口氣,「趕緊搬個家,我不放心你。或者讓東東給你配兩個保鏢,她說她要給你配,你非不讓。」
「我真沒事,」何初三道,「帶保鏢去公司上班不方便。再說除了阿森、阿南,沒有其他人知道我住處。」雖然現在小馬和東東也都知道了,不過那都是自己人嘛。
「這不還有阿南麼?乾脆我讓東東把阿南滅口了。」夏六一玩著何初三的手道,這小子十根手指又白又長,不彈鋼琴可惜了。
「別啊,阿南人挺好的,」何初三笑道,「要不是他先打傷了阿森,我還不一定能制服阿森呢。他知道我受……受了阿森的驚嚇以後,還熬了雞湯送過來,跟我道歉說怪他太笨,讓阿森跑了。」
「送什麼雞湯!」夏六一一瞪眼,「道個歉送什麼雞湯?他媽的是想勾大嫂吧?」
何初三低頭一陣悶笑,不回話。被夏六一在手背上一頓猛掐,「笑什麼?撲街仔!」
「哈哈哈……六一哥你吃起醋來好可愛……」
「滾!」
兩個人笑罵打鬧了一陣。獄警站到一邊去抽菸,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何精英眼見著獄警背過身去,偷偷把夏大佬的手按進懷裡,捂在自己心口上。
「六一哥,我好想你。」
「咳,肉麻什麼。」夏六一別過頭,只覺得貼著何初三胸口的掌心滾燙,貼在他自己胸前的劣質玉佛也一陣發燙。
「每一天都很想你,想跟你一起住在我們的家裡。」
「你那破房子還是租的。」夏六一揭穿他。
「租的也是家嘛,」何初三臉不紅心不跳地接著肉麻,「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喂喂,夠了啊,再肉麻我走了啊?」
何初三閉了嘴,兩手捂著夏六一的手背,貼了一陣心口,又拿出來在手背上親了一口,抬起兩個黝黑的眼珠子撲閃撲閃地看著夏六一。
含情脈脈地看了一陣,他軟聲道,「六一哥,出來之後洗白吧。我不想再這樣見不到你了。」
夏六一被他看得一陣心軟,「你六一哥答應你的,什麼時候沒做到?」
「那我在家裡等你回來。」何初三黏糊糊地說,臉頰貼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繼續拿黑眼珠子撲閃他。
夏大佬反手糊了他一巴掌,「何影帝,你他媽最近看了什麼戲!噁心死老子了!」
告別了戲多的何影帝,夏大佬摩挲著胸口玉佛,嘴角帶笑,心情上好地回了放風操場。甫一踏入,就見遠處站了一圈人。
站在操場邊的大疤頭湊了上來,「大佬。」
「那邊怎麼了?」夏六一接了他遞來的煙,看著遠處越聚越多的人群。
「今天轉監來了一批人,其中有個靚仔,被沙家幫的大蟒看上了。」
那靚仔眉目英挺,長得跟演電影的明星似的,在一眾黑惡大漢中極其顯眼。夏六一對別的男人的相貌向來不在意——其實女人他也不在意——隔著十來米遠距離,掃了那人一眼,也沒細看,就歪著頭讓馬仔點菸。
正這時,遠處靚仔一巴掌將那叫大蟒的大漢扇了個趔趄,四周犯人們都噓聲起來。大蟒的幾個弟兄立馬圍了上去,將那靚仔堵在當中。那靚仔看似瘦弱,干起架來毫不含糊,三兩下功夫摔翻了沙家幫兩員惡漢,更將其中一個大漢摔在了一旁看熱鬧的和盛會大佬蝦皮身上!
蝦皮被砸了個頭昏眼花,清醒過來暴怒非常,率著手下人加入戰局,也揍靚仔,也趁機揍沙家幫的人。沙家幫的大佬跛沙遠遠看見,也帶人衝過來幫自家兄弟。兩撥人二十幾個漢子一鍋亂燉,鬥成一團。
大疤頭問夏六一,「大佬,我們怎麼辦?」
夏六一冷冷一笑,「讓弟兄們都退遠點兒,看戲!」
獄警們揮著警棒沖了上來維持秩序,喝罵著要操場上所有人全都蹲下。夏六一領著一眾小弟,抱著頭老實蹲在一旁,叼著煙,眯縫著眼看戲——眼見著被獄警按住的靚仔掙扎著跳起來,一腳踹在蝦皮臉上!
「嘶!」夏六一笑著輕呼一聲,「疼啊。」
「這小子真他媽邪門,」大疤頭在旁邊嘀咕道,「進來第一天就得罪兩撥人。」
夏六一又笑笑,「去查查,什麼來頭。」
靚仔被獄警用電棒電了好幾下,倒在地上抽搐,終於失去了戰鬥力。兩個獄警將他拖了起來,半拽半扛地拖過操場,途徑驍騎堂一干人等。夏六一蹲在路邊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神色一滯。
毫無預兆地,他突然直起了身向那人沖了上去!
大疤頭等人忙不迭跟著撲上去拉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瘋!
夏六一一個猛子撲到了獄警們面前,兩名獄警瞪大眼睛沖他也掄起了電棒,大疤頭等人趕上來,硬是把夏六一拽到一邊蹲下。
「大佬!大佬你怎麼了?!」一群人一邊低聲勸他,一邊趕緊沖獄警賠笑。
夏六一喘著粗氣,雙手握拳攥得吱嘎作響,雙目混沌,仿佛中了邪一般奮力掙扎著。幾人使了全身力氣才能將他按住,直到獄警們押著打群架的犯人們走出操場。夏六一腿下一軟跪倒在了地上,渾身顫抖著僵了良久,嘶出一聲無意識的低喃。
「阿大……」
「大佬你說什麼?」大疤頭沒聽清,剛要再問,一旁另一個在驍騎堂混了好幾年的馬仔臉色大變,一把捂住了大疤頭的嘴!
……
一場惡戰,最後關了十幾個人禁閉,其中包括新來的靚仔和蝦皮、跛沙兩位大佬。山頭上少了兩隻大虎,獄中再沒有往日爭鋒鬥嘴的熱鬧氣氛。而僅剩的這隻虎大王,夏六一,似乎也並沒有稱王稱霸的心情。接下來的一日裡他沉默少言,把所有手下都趕離了身邊,獨自抽菸發呆。
「那小子真的長得像青龍大佬?」大疤頭跟另一個馬仔縮在遠處角落裡一邊偷窺他,一邊低聲嘀咕。
「真的,我當年看過青龍大佬好多次,」馬仔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再說要是不像,咱大佬能這樣?」
「難道……青龍大佬沒死?」
「怎麼可能!當年屍體大家都看著呢,再說那小子看上去才二十出頭,青龍大佬死的時候都三十幾了。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沒準借屍還魂了?你看咱大佬跟被魘住了似的。」
「大,大疤,疤疤哥,你你你別嚇我啊,我我我最怕這種……」
兩人越嘀咕越覺得毛骨悚然,這時候不遠處靜默了一整天的夏六一突然發出了一聲長嘆,開始老模樣地摩挲起何初三送的那隻破玉佛,四下張望著翻零食吃。
「正常了,正常了。」大疤頭和馬仔都鬆了口氣。
死去的人,當然不可能再復活。夏六一一生刀光血影里討生活,向來是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因此發呆了一整日,便也就想通了。僅僅是長得像的假冒品,並不值得他失魂落魄。
三天以後,被禁閉者都被放了出來,重新關進了集體宿舍。
集體宿舍住了三四十來人,中間一條寬敞走道,左右兩邊分列著上下兩層的鐵架床。回來的人漸次行過走道,蝦皮走在前頭。正靠在床上抽菸的夏六一見他臉上青紫交加、一隻眼睛腫成熊貓,嗤地一樂。
「笑什麼笑?!」蝦皮惱怒道。
夏六一未發話,大疤頭帶著一眾馬仔呼地站了起來,「笑你怎麼了?!」
蝦皮的人也挺起胸膛往大佬兩邊一站,兩撥人氣勢洶洶地對峙。夏六一抬了手,示意大疤頭退下,「蝦皮,你才從單間裡出來,又想生事?」
蝦皮惹不起他,況且今晚的用意並不在他,甩下一句「夏雙刀,你給老子記住!」氣哼哼地回了床位。
跛沙微微跛著腿,隨後進來。論江湖上輩分他是青龍那一輩的人,四十幾歲了,為人穩重一些,只是皺眉掃了夏六一一眼,回自己那邊坐了。兩個小弟立馬上來,給他捶腿。
三個大佬一人占了房間一角,正是個三足鼎立之勢。
最後進來的是剛轉監就一口氣得罪了兩位獄霸的靚仔。大疤頭找人查了,這小子叫秦皓,故意傷害罪入獄,判了五個月。
秦皓臉上也有些淤青,神情冷漠,抱著臉盆牙刷杯子站在走道上。蝦皮一見他就直起了身,眼裡殺氣騰騰。跛沙也向他投去陰沉的目光。
跛沙的手下,人稱「大蟒」——就是最初招惹秦皓反被他一巴掌扇開的那個——立刻帶著幾個沙家幫的弟兄堵住了他的去路。蝦皮也帶人圍了上去。
夏六一往門外看了一眼,值班的獄警已經消失無蹤,不知道是不是收了跛沙和蝦皮的好處。
秦皓被這兩撥人堵在正中,圍得水泄不通,今晚是插翅難逃。他冷漠地掃了周圍人群一眼,並未表現出任何驚慌。
「大佬?」大疤頭問。
「先看戲。」夏六一低聲道,蹬在床頭單手一用力,翻到上鋪占了個好視野。
「小子,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大蟒先喝道。
戲果然很好看——蝦皮的人也跟著嚷起來了,「撲街你敢打我們大佬!」上來一個就要朝秦皓掄拳!結果被大蟒擋住胳膊,「這小子今晚歸我們沙家幫教訓!」
「操!你他媽算老幾?」
「老子是你親爹!滾!別擋著老子教訓人!」
兩人拽著對方衣領較勁,兩撥人也開始互相推推搡搡,鬧成一團。這還沒揍上人呢,倒為了誰先揍的事情打起來了——夏六一噗嗤一笑。
同樣在包圍圈外圍觀的跛沙遭了這一聲嗤笑的刺激,惱怒喝道,「吵什麼吵!大蟒,住手!蝦皮,管管你的人!」
「都住手!」蝦皮道,「跛沙,這小子打傷了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們倆的帳以後再算,今天晚上他歸我!」
跛沙冷笑一聲,「蝦皮,你也知道這小子身手不錯,今天晚上誰能贏他就是誰的!行啊,我讓你先上,看你動不動得了他!」
——這就是激蝦皮單挑的意思了。夏六一懶洋洋地靠在床頭盤手看戲,還用腳丫蹬了蹬大疤頭的肩膀。
被訓練有素的大疤頭趕緊拆了包薯片獻給大佬。
一眾小弟在場,蝦皮也不想失了面子,免得被說人多欺負人少、連個毛頭小子也不敢單挑。他當下便袖子一挽親自上陣,提起一個水壺就沖秦皓砸了過去。秦皓舉起臉盆一擋,打了個旋子當胸一腳!將蝦皮踹到身後一眾小弟身上!小弟們趕緊將蝦皮頂了回去,蝦皮大喝著又是迎面一拳,被秦皓扣住手腕。秦皓一矮身又打了個旋子,在蝦皮的嗷嗷慘叫聲中將他過肩摔了出去!
「你們還傻著幹什麼!上啊!」栽到地上的蝦皮惱羞成怒。
夏六一漫不經心吃著薯片,看著蝦皮手下惡漢們前仆後繼地往上沖。秦皓左摔一個右砸一個,蝦皮的人上了五六個都沒能近這小子的身。沙家幫的大蟒看得不耐煩了,狂吼一聲加入戰局,還沒吼完就也被摔了出去。旁觀的跛沙忍無可忍一聲暴喝,「他媽的!還磨蹭什麼!一起上啊!做了他!」
兩撥人馬蜂擁而上!秦皓見勢不對轉頭就跑,眾人在他身後鬃狗圍獵似的跟了一長串。秦皓攀上躥下,扔枕頭掀椅子,孫猴子大鬧閻王殿,眾惡漢們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把夏六一看得樂不可支。
群毆追打持續了一整袋薯片的時間,秦皓氣息不穩,面露赤色,卻仍舊不見敗勢。
大疤頭見蝦皮手下有人將紙刀和削尖的牙刷柄一類利器亮了出來,湊上來提醒夏六一,「大佬,亮傢伙了,怕是要出事。」
正吃第二包薯片的夏六一停下咀嚼,想了想,從床上跳了下去,提了聲喝道,「都住手!」
「他媽的乾死他!」「抓他衣服!抓他衣服!」「哎喲!」「操!」
——正是一片混亂之時,壓根沒人聽見夏大佬的指示。夏六一將薯片塞給大疤頭,「幫我拿著。」
「大佬,不然我去吧。」
「沒事,不准偷吃啊。」
夏六一一邊在囚服上擦手一邊擠入了人群當中。不多時,包圍圈中響起第二重慘叫。站在外圍的沙大佬墊腳伸脖一看,正見夏六一一個騰空側踢,將一人的腦袋踹到另一人的頭上!人群多米諾骨牌一般刷拉拉倒了一片!
連踢帶踹,夏六一拳都沒出,憑著兩條長腿闖入了包圍圈中心。又踢飛了沙家幫兩個人之後,他扣住另一個和盛會馬仔的手腕,往旁邊床架上狠狠一撞!磨成三角狀的牙刷柄啪嗒墜地!
「都他媽住手!」
這下所有人終於聽到他的呵斥,猶猶豫豫地停下動作。
「夏雙刀!你要替他出頭?!」兩隻眼睛都被揍成熊貓的蝦皮怒道。
「夏雙刀,關你屁事?!」跛沙也道。
「誰他媽說我要替他出頭?」夏六一冷笑一聲。
他突然轉身一拳掄向秦皓!秦皓下意識朝後一仰,還未直身就被夏六一緊接著一腳掃了個跟頭,重重摔在地上!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大喝一聲沖夏六一快速搗出十餘拳!在場眾人只聽得砰砰砰砰的重擊聲,虎虎拳風快得連動作都看不清。夏六一面不改色單手格擋,且架且退,突然一爪扣入秦皓拳影當中,一矮身打了個旋子,暴喝一聲將秦皓過肩摔了出去!
——用的正是秦皓剛才摔蝦皮的那一招。
秦皓栽倒在地,剛要翻身,被夏六一一肘撞在喉口!一口氣幾欲噎斷,目眥欲裂!夏六一手一松,他便蜷縮起身體嗆咳不止,被反剪了雙手扣在地上,掙扎不能。
夏六一壓在他身後,膝蓋頂住他後腰,左手扣著他手腕,騰出右手來慢條斯理地從褲子裡摸出一根煙。大疤頭分開人群擠上來,訓練有素地為大佬點菸。
夏六一疲憊又暢快地吐出一口煙,自言自語地嘆道,「假貨。」
他這句話聲音低,只有秦皓能聽見,秦皓不明所以地抬眼瞪他。夏六一提了聲道,「沙大佬,蝦皮,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蝦皮捂著熊貓眼怒道。
「今天晚上誰贏了他就是誰的,我贏了。」
「夏雙刀,你想怎樣?」跛沙皺眉,「你跟他沒仇吧?」
「沒仇,」夏六一閒閒地道,將煙從嘴裡取了下來,徑直塞進了秦皓嘴裡,「我看上他了。」
秦皓雙目一瞪,「呸!」地將煙吐了出去。夏六一膝蓋狠狠一用力,逼得他痛叫一聲,嘴一張,煙又被塞了回去。
「在場的兄弟們都辛苦了,我送大家一人兩盒煙,」夏六一擺出一副和氣生財的樣子道,「沙大佬,蝦皮,兩位也賣我一個面子。」
「你他媽說賣就賣……」蝦皮還不服氣,張嘴剛要罵,被夏六一驟然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跛沙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秦皓,他是見過青龍本人的,隱約間推測夏六一不過是看在那張臉的份上出手相助。說什麼「看上他」的鬼話,跛沙是不信的,在場的其他人估計也都信不了。他那心腹手下大蟒就是個喜歡玩靚仔操屁眼、惹是生非、爛泥扶不上牆的蠢貨——要不是看在大蟒是他表侄、對他忠心耿耿且身強力壯、能打能扛的份上,他早把大蟒亂棍一通掃地出門了——他知道喜歡玩男人的男人什麼樣,在夏六一身上可看不出半點那樣的特質。
形勢已是現在這樣,跛沙也就順水推舟,「夏雙刀,我跛沙行走江湖,說話算話,你贏了就是你的。蝦皮,你怎樣?」
蝦皮明顯心有不忿,但在場兩個大佬都決定私了,他再強犟就只有吃虧的份,「哼!這次就這麼算了。小子,走著瞧!」他啐了秦皓一口。
幾十號人偃旗息鼓,搬床的搬床,拖地的拖地,不一會兒就將群毆痕跡清理得乾乾淨淨。夏六一讓大疤頭用床單綁了秦皓雙手,扔在靠角落的床上。
秦皓恨得眼睛都紅了,渾身肌肉青筋暴起,一邊不死心地掙扎一邊低罵道,「死基佬,你別碰我!」
夏六一扔了個枕頭去砸他,「基你老母,誰他媽的對你屁眼有興趣。看那邊,白天攔你那個大蟒,那才是想操你的。大疤,薯條?」
大疤頭畢恭畢敬奉上保存完好的薯條一包,同時認真安撫這個新入伙的小青年,「你放心,我們大佬看不上你的。我們已經有大嫂了,我們大嫂比你靚多了,美貌如花……」
「花你老母!」夏六一一腳踹到他屁股上。
大疤頭的馬屁拍得太拙劣,且用詞極其不當,在他大佬心中留下了極大的陰影。這之後每當長夜漫漫,夏大佬無心睡眠時,一想到「美貌如花」的何阿三,就開始輾轉反側,亂摳亂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