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變異的小鹿精

  他將槍抵在大高腰後,一路挾持出了夜總會。大高的手下跟在後頭躍躍欲試想救人,何初三眼觀八方,愣是沒給他們一點兒機會。他示意欣欣在路邊攔了輛的士,脫了大高的西裝外套擋住槍,一掌橫劈在大高頸後,將暈過去的他一把推進車裡。

  的士車迅速發動,司機覺得情形不對,疑惑地看了看後視鏡,何影帝一臉淡然,「我朋友喝醉了。」

  「哦,去哪兒?」

  「廟街。」

  「咦?不回家……」欣欣剛要發問,就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小姑娘自覺捂嘴收聲,覺得她Sam哥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今晚不僅戰神附體,連眼神也滋溜滋溜地帶著電意——帥慘了!

  車停在廟街,何初三拽著還暈頭轉向的大高出來,趁沒人注意往他腦後又劈一記。然後攙著他換了另一輛的士,這次原路返回,又回了剛剛才離開的尖沙咀。

  欣欣一臉驚恐,剛要多嘴發問,又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Sam哥,你別這樣拋媚眼,你今晚好帥啊,我怕我愛上你。」小姑娘弱弱地說。

  「閉嘴!」何初三眼皮子直跳,不覺自己用了夏大佬的口頭禪。

  的士很快重新經過旺發夜總會門口,何初三和欣欣彎腰藏在窗下,眼見幾個馬仔大叉著腰站在街口,正在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通知人,遠遠地還能聽見他們叫嚷著剛才那輛的士車的牌照號,要同伴追車尋人。

  他玩了這一招聲東擊西,指揮著的士又拐了兩條街,停在他自己的租屋樓下,與欣欣一起將暈迷不醒的大高架進電梯。

  大門一開,房燈一亮,欣欣便發出一聲驚嘆。屋內空間不大卻敞亮,擺設簡單卻溫馨,維港夜色越窗可見,這其實算是一處不錯的居所。

  「Sam哥,你平時就住在這裡?」她在客廳里走了一圈,驚嘆道,「真棒!」

  身後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回頭一看——她那剛才還龍精虎猛的Sam哥,突然低著頭貼牆滑了下去!

  「怎麼了?你受傷了!」欣欣忙撲上去攙他。

  何初三好半天才擠出聲音,抬起一張青綠的臉,虛弱又疲憊地道,「沒事……太緊張了,胃疼……」

  「……」

  何影帝雖然在往昔崢嶸歲月中,跟著夏大佬見識了不少驚險、刺激、血腥、暴力的大場面,但基本上都被夏大佬護在後頭,輪不到他衝鋒陷陣。今晚他孤身一人上演了一場霸氣十足的英雄救美,其實上第一輛的士的時候就開始後怕——他也就那麼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大高一人或許可以險中取勝,但那群惡漢要真的一齊撲上來,三兩下就能把他給滅了。幸而大高這人色厲內荏、貪生怕死,其他那些馬仔也都是些膽小角色,這才被他精湛演技給糊弄了過去。剛才要是出了一丁點差錯,他跟阿妹的小命都要交代在那裡了!

  他長期熬夜工作,本就腸胃負擔重,再被這麼一刺激,直接緊張到腸胃抽搐,兩腿直發軟,蹲在門口站都站不起來。在欣欣的攙扶下躺上了沙發,縮在裡頭綠著臉萎靡了十分鐘有餘——把欣欣剛剛才對他生出的景仰崇拜抖落得一點兒都沒剩!

  欣欣已經在他指揮下把大高捆綁了起來,一邊將裹了冰塊的毛巾遞給他,一邊悻悻然道,「所以你之前那麼威猛兇悍,都是裝的嗎?」

  「廢話,你Sam哥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又不是古惑仔,我這輩子都沒打過架……」何初三蝦米一般蜷縮在沙發上,氣若遊絲。

  「我警告你啊,」他用冰塊敷著眼睛,病歪歪地說,「這次是我們倆運氣好,再有下次,你老母我老爸就只能給我們倆收屍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個斯文人,裝得龍精虎猛,其實是只軟腳蝦啦。」這個腦袋少一根筋、沒心沒肺的丫頭說。

  「閉嘴,」何初三頭疼地呻吟了一聲,「去,把藥箱拿來,柜子里。」

  欣欣閉了嘴,給他處理頭上傷口,剛掀開頭髮就倒吸一口涼氣,被那猙獰模糊的傷口嚇住。何初三本來就不是個能忍疼的錚錚鐵漢——逼不得已裝模作樣的時候除外——被碘酒擦拭的時候一個勁兒低聲慘叫。

  「啊!嘶……輕點……啊……」

  欣欣咬著唇沒敢吭聲,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乾淨上了藥。她最後想用藥布和繃帶包紮起來,何初三拒絕了,說敞著方便換藥,反正額頭那個位置也不容易被碰到。

  欣欣看著他敷了傷藥慘不忍睹的傷口,紅著眼睛道,「我知道錯啦,阿哥。我回去就跟阿爸阿媽道歉,我以後再也不出去鬼混了。」

  何初三欣慰地嘆出一口氣,老和尚念經一般教育她,「知道就好,以後要好好做人,好好對待家人。」一邊說一邊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

  「你做什麼?躺著休息會兒呀!」

  何初三扶著牆進了浴室,將好奇的欣欣關在了門外。

  他打開蓬蓬頭,對準大高淋了一腦袋冷水。大高扭著頭哼出幾聲,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四肢被領帶反綁在屁股後面,臉貼在地上,抬頭正對著何初三的黑皮鞋。

  何初三開啟了影帝模式,在大高面前慢條斯理地蹲了下來。昏暗燈光下,他側額一道血腥猙獰的大疤,面色森然可怖。將烏黑的槍口抵上大高濕漉漉的額頭,他學著夏六一慵懶冷笑的模樣道,「說吧。」

  「我說!我什麼都說!饒命啊,饒命啊!」大高毛毛蟲一般竭力蠕動著,連聲慘叫,「何先生,何大俠,你想知道什麼!」

  「你說我今晚趕上跟小馬哥他們一起投胎,什麼意思?」

  大高眼珠子一轉,哂笑道,「我就說著嚇唬嚇唬你,就開個玩笑啊,何先生。」

  何初三用槍口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高先生,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大佬的人,是他的私密帳房。我給大佬做了三年帳,他的帳我知道,他怎麼請別人過『兒童節』,我也知道。高先生要是沒見過,我不妨演示給高先生看看?

  「不不不,不不不不!」大高一聽要過「兒童節」,一張慘白的臉剎那間轉了青色,尖叫道,「我說!我全都說!」

  但他作為一個沒幾分膽識本事的小嘍囉,知道得並不多,只說兩年前夏六一剛上位,炮仔就讓他和幾個弟兄偽裝成小馬哥的人四處作亂,敗壞小馬和夏六一的名聲,讓夏六一不斷受到來自長老們的壓力。在那次出事之後,炮仔將他們藏了起來,只在地下錢莊裡管事。這兩年,炮仔對打壓他的夏六一怨念更深,只是苦於無處發泄。今天夏六一被判了刑,當庭收監,總公司連夜開高層會議。炮仔帶走了大隊人馬,只留了平時不拋頭露面的大高等人看場子,還跟大高說明天之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出現在驍騎堂的場子裡。大高心裡一合計,猜自己老大今晚要趁亂搞一單大的,所以才亂言說小馬和東東保不住了。

  他的話半真半假,何初三並未全信,聽他說完之後,就二話不說舉起了槍。大高幹嚎了一嗓子,剛要哭天搶地地求饒,何初三一槍托砸下來,又將他砸暈了過去。

  他將大高的臭襪子脫下來塞進他嘴裡,出了浴室。租屋牆薄,欣欣雖然不能進來,但也隔著門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層震驚。

  「阿哥,你真的為江湖大佬做事?」

  她停下話頭,擔憂地看著何影帝CUT機之後再次慘白著臉扶了牆,「怎麼了?胃又疼?」

  何初三喘了幾口緩過勁來,蒼白著臉道,「沒事。」他一摸腰間,大哥大早在舞廳的爭鬥中丟了,「我出門打個電話,你……」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何初三趕緊將欣欣推入浴室,示意她躲在裡面不要出聲。

  他輕手輕腳,持槍靠近門邊,從貓眼裡往外看了一眼。然而樓道黝黑,什麼也看不清。

  「誰?」

  「何先生,是我,阿森!」門外的人低叫道。

  何初三疑慮地皺了眉,略一思索。

  五秒後,他一臉驚訝地打開門將阿森迎了進來,「阿森?你怎麼來了?」

  他注意到地上的血跡,「你受傷了?」

  作為夏六一的貼身保鏢之一,阿森是少有的幾個知道何初三與夏六一這一住處的人。他看了一眼何初三手裡的槍,捂著鮮血淋漓的大腿,一瘸一拐步入房中,喘息道,「子彈擦了一下,不礙事。我CALL你無人接,就想來這裡看看。何先生,你的頭怎麼了?」

  「也是小傷,不礙事,」何初三道,「進屋坐下先。」

  阿森一邊被何初三攙扶著往沙發上坐,一邊朝臥室方向張望,「何先生,你沒事就好,欣欣呢?你把她帶出來了嗎?」

  「送她回家了。你怎麼會傷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

  阿森一臉沉痛,「公司出事了!炮哥在會上反水,綁架了長老們,東東姐也被他殺了!」

  何初三一驚,「東東姐?怎麼會?你確定嗎?」

  「是真的,」阿森嘆道,「我親眼見她被逼從八樓跳了下去!」

  何初三握緊了拳頭,「小馬哥呢?」

  「在槍戰中走散了,暫時沒有他消息。何先生,現在炮哥到處追殺我們的人,我實在沒有地方去了,可不可以在你這裡躲藏一陣。」

  「當然當然。快躺下,我幫你看看傷口。」

  阿森的大腿被子彈擦傷,流了一些血,但幸而沒有傷到大動脈。何初三將槍放在茶几上,就著剛才的藥箱給他清理傷口。

  「多謝,」阿森一邊忍痛一邊道,「對了,何先生,現在幫內的情勢非常緊急,大佬入獄之前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麼?」

  「交代什麼?」何初三低頭擦著碘酒,苦笑道,「敢劈腿就打斷我的狗腿?」

  阿森被他逗樂了,忍著痛也笑道,「當然不是。大佬有沒有交代過你一些物品,譬如一本冊子?或者是一根棍子?」

  何初三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你是說帳冊和龍頭棍?」

  阿森嘴角一沉,神情冷了下去,「原來何先生知道這兩樣東西?」

  何初三一哂,「我不僅知道,還知道你為什麼來我家。剛才是你通知大高我去了旺發,要他趕回去殺了我。」

  茶几上的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阿森手裡,烏黑的槍口直指何初三的心口,阿森冷道,「何先生是聰明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交出帳冊和龍頭棍,還能留你個全屍。」

  何初三迎著槍口,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裡棉簽,「阿森,你入驍騎堂時候不長吧?」

  「關你什麼事?少說廢話!」

  「三年前有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交出帳冊和龍頭棍,還能留你個全屍』。你知不知道他什麼下場?我親眼看到,三刀六洞,戳得像個馬蜂窩。」何初三一邊說一邊被那血腥回憶刺激得直搖頭。

  「幫會對待叛徒從來不手軟,炮哥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甘願為他賣命,背叛自己的大佬?」

  阿森冷笑道,「我本來就是炮哥安插在大佬身邊的人,他上台我就是紅棍!倒是夏六一給了你什麼好處,被槍指著還這麼多廢話?你這個爛屁眼的死基佬,吃雞巴吃上癮了?」

  何初三聽得直皺眉頭,他就真不愛跟這些沒素質的黑社會交流。瞧瞧什麼屁眼、雞巴的詞都用上了,污髒極了,這得洗多少遍耳朵才洗得乾淨?

  他懶得再聊,索性也就不殺大家時間,二話不說手腕一翻,直接將整瓶碘酒倒在了阿森傷口上!阿森嗷一聲慘叫,面目猙獰地朝他連開三槍!

  咔,咔,咔。

  他舉著沒子彈的槍愣住了!在給他擦傷口之前就已經偷偷卸掉子彈的何初三,抬起頭沖他微微一笑——然後操起茶几上的玻璃果盤沖他腦門扇了上去!

  「咚!」

  阿森慘嚎著栽倒在沙發上,被何初三撲上來就著玻璃果盤一通猛扇!阿森雖然遭他搶占了先機,被扇得頭破血流,但畢竟是保鏢出身,並不是大高那等廢柴角色,掙扎間打掉了果盤,掐住何初三的脖子,二人從沙發上掐到茶几上再從茶几上掐到地上,滴溜溜滾作一團,把什麼藥箱花瓶水杯乒桌球乓掃了一地……

  「碰——!」

  兩個大男人的爭鬥最終以一聲悶響告終,何初三氣喘吁吁地推開阿森癱軟的身體,抬頭一看——欣欣舉著落地燈站在他面前,一臉怒意,「死撲街!叫大高來殺我們?!」

  何初三捂著紅腫的喉嚨說不出話,打手勢指揮著她把阿森綁成粽子、堵住嘴,老模樣扔進浴室。

  他把阿森腰間的大哥大拆了下來,翻了幾下找到小馬的號碼,撥過去依舊無法接通,然後又翻找到東東的號碼,撥了過去。接連打了兩次,許久許久,才響起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餵?阿森?你他媽去哪兒了?你打死人的電話幹什麼?」

  何初三猛地摁斷了電話,背脊一陣發寒——阿森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崔東東可能真的出事了!

  即使崔東東最近對他不理不睬,即使他倆有著截然不同的價值觀,但他心裡仍當她是朋友。更何況,崔東東也是夏六一至親的手足,他簡直不敢想像夏六一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

  何初三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好幾圈,內心一陣刺痛與茫然:六一哥剛剛入獄,就得知東東姐死了,他該有多傷心?

  但現在並不是沉痛的時候,他突然驚醒——如果那群造反者的目的是滅除崔東東、小馬一黨,崔東東的女朋友小蘿必然會被牽連。更何況,既然阿森想到來他家裡找帳冊,難不保其他人會想到去崔東東家中找帳冊!

  想到纖細柔弱的小蘿落進有如大高那樣惡毒的人手裡,何初三一陣心悸。

  他能救欣欣,就也能救小蘿。他起身回到客廳,尋了一雙做清潔用的塑膠手套戴上,將大高的槍塞進褲兜,又進臥室翻了一翻,果然從床墊底下翻出另一把槍——住過夏六一的村屋,他知道夏六一有在臥室藏槍的習慣。

  欣欣眼睛都看直了,「阿哥,你床下面有槍!槍啊!你真的跟『大佬』混?剛才那人還說你是基佬……」

  何初三沒時間跟她解釋,遞了一把槍給她,拉了遍保險給她看,並且寫下了謝家華的電話號碼,「守著他們,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要是明天早上我還沒有消息,你去樓下電話亭打這個電話求救。」

  他開門而去,欣欣追上來急道,「你去幹什麼?」

  何初三動作頓了頓,「去救我朋友。」

  「朋友?」

  何初三想起崔東東,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朋友。」

  ……

  崔東東的私人住宅並不遠,同在尖沙咀,一棟高級公寓的頂樓。何初三隻去過一次,就是夏六一第一次被捕時他來報信的那次。夏六一再三囑咐他如果出事可來這裡避難,可他每次來都是救難。

  這種高級公寓,安保工作向來做得很好。但剛入公寓底樓大堂,何初三就察覺到不對勁。虛掩的玻璃門一推即開,金碧輝煌的大堂里空無一人。保安室門前散落著一沓資料,空氣中隱隱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地上有一些玻璃和塑料碎渣,他順著位置抬起頭,看到了天花板上監控探頭的殘骸。

  他將槍握在手裡,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保安室,探頭進去仔細看了看,然後驀地僵住——他看見桌後地上露出一雙僵直的人腿。

  何初三強忍住腸胃再次泛濫的抽搐,上前幾步,摘下一隻手套,彎腰摸了摸保安的鼻息,然後松下口氣——這人只是被藥迷暈。

  兩間電梯都停在了頂樓三十樓的位置,無法運行。他心裡暗暗叫苦,轉身尋找安全樓梯,一口氣奔上了十五樓——撐著膝蓋喘了老半天氣。

  又再接再厲、半死不活地爬到二十八樓——這次氣都喘不過來了。

  歇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找回力氣,輕手輕腳地爬上最後兩樓。

  樓道里一片昏暗,電梯口果然被人故意用雜物堵上,不讓任何人輕易上來。他的腳步聲輕巧,貼著牆走向盡頭的房門。鐵門虛掩著,內里也是一片黑,他聞見了和樓下一樣的刺鼻氣味。

  來遲了?!

  他心裡一沉,小心地推開鐵門——突然門後藏著的一道影子如箭般射出,一把擰過他抓槍的手,往牆上狠狠一撞!何初三吃痛,手槍墜地,那人順勢鑽入他肩下,彎腰一記狠頂,將他整個人過肩摔了出去!

  何初三「噗通!」一聲重響砸落在地上,肺都差點被摔出胸膛!

  那人撿起地上的槍對準他,何初三認出她身形,急忙叫道,「是我!小蘿!」

  小蘿聽出他聲音,手還舉著,疑惑道,「何先生?你來這裡做什麼?」

  何初三不忍告訴她崔東東的事,只是道,「有人到我家裡找帳冊,被我制服了。我擔心你也有危險,過來看看。」

  小蘿遲疑片刻,終於放下了槍。越過他關了門,她陰沉著臉罵了一長串,「我能有什麼危險?要你多管閒事?就算我有危險,你這種書呆子頂個屁用!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大佬交代?有危險你應該老老實實找地方躲起來,打電話叫我們去保護你才對!」

  何初三呆滯地躺在地上,心裡的驚濤駭浪不亞於今晚見到自己阿哥發威的欣欣——這是平時那個溫柔、靦腆、羞澀、乖巧、幾乎沒聽過她開口說一句話的小蘿?

  「發什麼呆?來得正好!幫我把那兩個廢物拖到廁所去,太沉了。」小蘿下巴一昂使喚他。

  確實如何初三所料,崔東東家中今夜也來了兩個殺手。如今一個小腿中刀,一個手臂骨折,被小蘿用床單裹成兩根法式長棍麵包,嘴裡塞著抹布,在客廳地上嗚嗚慘叫,菜板上的活魚一般撲撲掙扎。

  而小蘿穿著一條嫩黃色的絲質吊帶睡裙,露出一雙纖細修長的小白腿,五官甜美、肉嘟嘟的娃娃臉上掛著幾點血跡。她抓著槍站在窗邊,偏頭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愜意地吐出一口繚繞煙氣,月影下身姿曼妙,像只變異的暴力小鹿精。

  「快點兒啊!」她叼著煙沖傻看著他的何初三瞪眼。

  何初三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從地上爬起來,乖乖做苦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