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夫夫生活(3)【全文完結】

  夜半三點。果欄附近卸貨的貨車都漸漸散去了。何初三開著一輛素雅黑的平治轎車,停在了夏六一的果鋪門前。

  夏六一出獄那天他開去接夏六一的那輛林寶堅尼,是他特意買給夏六一的出獄禮物。本來以為夏六一會喜歡那款風騷惹眼的款式,但夏六一說天天跟他在一起,懶得自己再開車,遂讓他把新車退了。果欄離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也不太遠,騎單車半小時。他沒空接送夏六一的時候,夏六一便蹬著一輛山地自行車來來去去。

  何初三下了車,幫夏六一一起將山地自行車放入後廂。本想坐回駕駛室,夏六一突然冷哼了一聲。

  何初三大氣不敢出,乖乖地繞到了副駕駛座,將駕駛權讓給了他。

  夏六一冷著一張臉坐進了駕駛室,腳下的拖鞋操作不便,他低頭將拖鞋摘了下來,扔到后座,索性光腳開車。何初三注意到那對拖鞋,小心翼翼地問,「怎麼穿這個?你早上出門穿的皮鞋呢?」

  夏六一直視前方開車,仍是冷冷地,「早上搬貨的時候踩泥水裡了。」

  「扔了嗎?」

  「沒扔,在店裡。」

  「我去拿,回家我給你刷乾淨。」何初三說著就要推開車門,被夏六一拽住。

  「行了。快點回去睡覺,我困了。」

  何初三乖乖繫上安全帶。轎車啟動起來,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行駛著。何初三一直偷偷觀察著夏六一,看來看去,發現他左手食指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刮痕。

  「這是怎麼了?揍Phoenix的時候傷的?」

  夏六一方才在店裡仔細地將血跡都搓洗過,衣服也換過一套。聞言低頭一看,自己都沒發現那裡有那麼一道小傷。「沒什麼……之前救了個小姑娘。」

  「你沒揍Phoenix?」

  夏六一從鼻腔里發出嗤笑,「就那麼個小屁孩。喂,何影帝,你下次想讓我吃醋,能不能找個靠譜一點的貨色?」

  何初三終於將話題引到正題上了,趕緊解釋道,「我不知道他會來找你。他是T台新秀,新近很紅的男模,跟我沒有任何交集。只是因為他爸爸是我的生意夥伴,所以才見過幾次……」

  「見過幾次?」夏六一嗤道。

  何初三尷尬地咽了口口水,一時間竟然體會到了被阿爸盤查的緊張感,「咳,他剛畢業的時候到我公司實習過,說是想學金融……主要都是K仔帶他,我,我沒……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他對我有意思……」

  「哼!」夏六一從鼻腔里發出氣音。

  回到家——因為尖沙咀的那戶平層被夏六一煲湯燒個精光,他們現在住回夏六一以前那棟小村屋——已經快凌晨四點了,兩人在樓上樓下各自占了一個浴室,匆匆洗漱一番。上了床,何初三還要纏著夏六一膩歪,夏六一背過身去不理他。「快睡。你明天不上班?」

  何初三第二天還得去開會,只能從後面摟著他的腰,惆悵地闔了眼。

  ……

  只睡了四個鐘頭,何總就得爬起來去上班。這年頭當個總裁,比小員工辛苦多了。先仔仔細細地洗漱,嚴格保持個人衛生,還要認認真真護膚,基佬兮兮地拍拍打打,連脖子都要精心護理上。再小心翼翼地梳梳頭髮,抹抹髮油。搞定。

  換上一身西裝,精神抖擻地在門口鏡前系領帶。按開牆上暗藏的壁盒,挑了一隻表戴上。領帶夾也要精挑細選。穿扮妥當,他走上二樓,鑽回臥室去看夏六一。

  夏六一裹著被子背對著他,一副睡得正沉的模樣。何初三騎上床,輕手輕腳地爬到他背後,輕聲問,「老公?」

  「……」沒人理他。

  「夏生,夏太要去上班了,沒有早安吻嗎?」

  「……」還是沒人理他。

  何初三更惆悵了,偷偷在他發旋上吻了一下,起身要爬下床。夏六一突然轉身揪住他衣領,把他扯回來狠狠啃了一口!兩口!三口!

  「今晚回來再收拾你!」

  夏太腫著嘴唇,臉頰上帶了兩排牙印,興高采烈地上班去了。

  ……

  何初三下午早早地回了家。夏六一坐在村屋的客廳里,穿著一條圍裙,面對著電視,耳朵上夾著一隻原子筆,左手邊擺著一盆菜,右手邊擺著一個帳本,在那兒三管齊下:一邊看電視,一邊擇菜,一邊算果鋪的帳。眼睛盯著帳本,耳朵聽著電視,手裡刷刷地擇菜,時不時還將原子筆拿下來寫幾劃。

  何初三忍不住笑,「你這家庭主夫當得還挺忙啊。今晚吃什麼菜?我來吧。」

  兩人分工合作,站在廚房裡一起做飯,碎碎地閒聊著。何初三從不將工作上的煩心事帶回家,只跟他聊最近的社會新聞,說到明年台灣又要大選,立法會上當眾鬥毆亂一團,陳先生執政八年不得人心,民X黨這輪前途堪憂,新一輪候選人里國X黨那邊是馬先生的呼聲最高……這些國際形勢的變遷都與金融市場息息相關,他卻只跟夏六一聊政治八卦,知道夏六一聽到數字就頭疼、就喜歡看大人物打架。夏六一也跟他扯擺八卦,說說那家長里短:蘇辛最近在跟小馬鬧賭氣,住在拳館幾天沒回家,原因是小馬不准他再增肌。「他媽的一對胸練得比老子還大!」「你不是喜歡我大胸嗎?」云云。

  熱氣騰騰的飯菜一樣一樣擺上餐桌。夏六一端完湯回來,見何初三一身西裝,繫著圍裙,在那兒專注而熟練地顛鍋炒菜。夏六一情不自禁地倚靠在廚房門口,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

  也許是從小受何阿爸的影響,何初三對「家」的概念特別看重。大到一間充滿回憶的房子,小到一對牙刷、兩雙情侶鞋,家人的團圓,年節的喜慶,日常生活中夫夫倆一分一秒的相處,他都格外用心。

  也許他從小就立志踏入風雲詭譎的行業,在商場上奮力廝殺、建功立業,事業之外,只想要一份溫暖的真情,一個恬靜的家庭,一處停泊的港灣。但如果他從一開始只是想要平淡溫馨的生活,為什麼那時候偏偏又會愛上行走江湖、刀口舔血的夏六一呢?

  夏六一少年時也從沒想到過自己會跟這樣一個人過一生,只以為自己會孤獨到老。只能說愛情這玩意兒真是玄妙,緣分這東西無法預料,說不清道不明。

  「吃飯了。」何初三端著最後一盤菜朝他走過來,「碗筷洗了嗎?」

  「唔。」

  「晚上去看話劇好不好?我訂了票。」

  「好。」

  ……

  吃過飯,他們手挽手地去文化中心看話劇。夏六一特地換了一身西裝,難得地打上領帶,還有模有樣地抹了髮油,手上拿了一本《英語詞源趣談》準備在等開場之前看,裝模作樣地作出一副文化人的模樣。

  何初三寸步不離地挽著他的手,做足了夏太太的風範,邊走邊打量著四周,十分懷念地跟他說,「六一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就在這兒?」

  「記得,後來我被趕出去了。」夏六一沒好氣。

  「哈哈哈哈,你今天這副打扮是為了防止自己被趕出去嗎?」

  夏六一被他戳破心事,恨恨地在他屁股上擰了一把。路人向他們投來怪異的目光,夏六一側身擋住何初三,向對方回以冷冷的一眼。何初三則不以為然,照舊緊緊貼在夏六一身上,微笑著走了過去——他奮鬥多年走到如今這步,早已有能力讓他們不用活在周遭人的評價里。

  喜劇話劇著實好笑,夏六一坐在前排中場,笑得停不下來,偏頭看看何初三,他卻已經靠著夏六一的肩頭睡著了。夏六一微微向下滑了滑身子,讓他更舒服地枕在自己肩頭,還順勢在他臉上撫了一撫,揉了揉他軟軟的耳垂。

  ……

  回去的路上夏六一開車,何初三靠在副駕駛座,舒舒服服地仍是睡覺——昨晚沒睡夠,今晚他老公還要「收拾」他,他得抓緊時間補眠。

  到了家,夏六一要攆他趕緊去睡覺,何初三頓時不樂意了,黏黏糊糊地撩他,「你不是說好了要收拾我嗎?」

  「要挨收拾你還這麼興奮?」

  「嘿嘿嘿,你想怎麼收拾我呀?」

  「頂你個肺,你看你笑得這壞樣,那小子是不是你故意找來氣我的?」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滾去洗澡,待會兒到臥室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何初三歡天喜地地去洗了個澡,滿心期待地進臥室。一推門就被夏六一用領帶捂住眼睛。

  「要綁我嗎?」超開心。

  「不綁你,」夏六一笑眯眯,「但是你今晚要是敢掙扎一下,這個月都別想上老子的床。」

  何初三樂顛顛地等著被收拾,等來等去,等到阿四上面「嘎嚓」一下——夏六一給他根部上了一隻鎖精環。

  「咳,六一哥,這個就不要了吧。」

  「呵呵呵……」夏六一笑了一長串。

  於是度過了一個相當痛並快樂的夜晚。過到一半,夏六一扯開了他臉上的領帶,床邊多了一面頂天立地的大鏡子,夏六一將他按在鏡子旁邊,姿勢兇猛地騎他,逼他只看鏡子不准看人,不准自己動腰,不准發泄。

  「買一堆道具玩你六一哥?老子不會玩嗎?爽嗎?刺激嗎?」

  「刺激刺激,呼,快爽死了……好人,快放開我……」

  「不准動!你等著爽死吧!還不快點叫老公!」

  「啊,老公……」

  ……

  何總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半死不活地癱在床上,下身一陣腫痛。

  耕田耕太狠,犁頭都磨禿了,要死要死。

  他先生哼著小曲在樓下給他煲甲魚湯,電視機開著,大聲地放著社會新聞。何初三披起一件睡衣,內褲都不敢穿,岔著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正見電視裡播報近日趣聞——

  「《昔日粵劇院刀馬小生,今日油麻地榴槤王子》,近日一位水果鋪老闆用大刀削鳳梨、切榴槤的視頻在網絡走紅,只見靚仔老闆手起刀落,刀影紛飛間,果皮灰飛煙滅,落刀之時,還向鏡頭微微一笑。視頻前的觀眾們紛紛西子捧心,真是一笑傾城啊!據這位『榴槤王子』自稱,他原是粵劇院中耍大刀的武生,現在轉行開起了水果鋪,不由得讓人唏噓命運無常……這間位於油麻地新填地街XXX號的果鋪,今天早晨開始已經排滿了慕名前來的客人,然而今天好像並不是這位榴槤王子的值班時間……」

  何初三攏著睡衣站在客廳中央,大瞪起眼睛看完了整條新聞。排隊的客人中站滿了女客,下到八歲上到八十,一網打盡。甚至還夾雜了不少肌肉突起、鐵骨錚錚的男客,一邊排隊一邊基佬味十足地扭著小腰互相推搡笑鬧。

  何影帝被塞了滿腹檸檬,一口酸水直衝天靈感!

  他這才一不小心給前夏大佬招了一個情敵,前夏大佬一發浪,給他招了一群!

  「夏——六——一——!你是故意的嗎?!」

  「酸嗎?爽嗎?」

  「今天晚上我再收拾你——!」

  ……

  夫夫生活,NEVER_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