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總要求個清楚
蕭詢竭盡全力，上天入地起飛智，阻止英武帝的動搖。
為了他的性命，他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英武帝對偏愛了半輩子的兒子呢，也的的確確是捨不得，看著他恐懼卑微的模樣，老皇帝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對他動容的結果，是心愛女人斬首示眾。
這要他如何接受？
蕭詢這麼努力，這樣毫不遲疑，想要保住性命的另一面，是他完全不曾在乎母親性命的事實。
蕭綽說得多明白，曲氏和蕭詢，兩人要死一個，但蕭詢如此保命，借著沒被關起來，反而跟英武帝個機會，極盡讒言，又何曾不是至曲氏置於死地？
曲氏不只是英武帝的真愛，她也是蕭詢的母親啊，這些年為了蕭詢，她也是付出了所有，甚至此番造反，最終的目的也是扶蕭詢上位。
結果呢，在二活一的局面里，英武帝不曾看見蕭詢，有一絲一毫考慮母親，甚至，他連猶豫，心虛這些情緒，都不曾有過。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
期間連愧疚都沒有。
面對如此冷情冷心的兒子，英武帝哪會不痛心？
但他又真捨不得。
於是，老皇帝真的如同蕭綽所想那般，痛徹心扉。
十幾年前，宋皇后為了女兒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滋味，他也終於嘗到了。
——
蕭綽為了給母親和妹妹報仇，對待老父親毫不留情。
心心念念女兒十幾年的宋皇后，當然比他更惦記這件事。
蕭綽針對的是英武帝，在他看來，此事禍根全在老皇帝的縱容，他是惡首，曲氏乃昨日黃花，結局已定。
無論老皇帝選擇誰，他登基，宋皇后成為太后，這個結果就足夠讓曲氏生不如死。
至於蕭詢，他就是個廢物，別說英武帝了，在蕭綽眼中，他的地位連曲氏都不如。
他不屑針對女人，也不想自降身價，對付個廢物。
殺人誅心就足夠了。
但是，宋皇后不行。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宋皇后懷了小公主七個月，從無知無覺，到孩子第一次胎動，會伸展小手小腳，會對她的聲音給出反應……
那個孩子，她那樣期盼過。
她描繪過她的模樣，想像過她的成長，甚至在太醫診出她是個小公主時，幻想過她的未來……
她長得會像自己嗎？還是會像她的父皇？或是像她的哥哥？
像自己倒還罷了，宋皇后相貌極佳，但是若像英武帝或是她哥哥，那可就完了！！
英武帝相貌很是平平，蕭綽雖然英俊，卻是男子的長生玉立，清俊冷漠，女孩子像了他，女生男像，可是不美……
孕期之中，宋皇后胡思亂想，卻仍然是充滿喜悅和希望的，結果，七月早產，孩子在她腹中劇烈掙扎，她痛苦難耐。
生了整整兩天，孩子在她腹中不動了。
宋皇后是真真正正的體會到，她的孩子，死在了她的肚子裡。
那個過程，她一刻都沒有錯過。
身為母親，這是最殘酷的折磨。
苦熬了兩天兩夜，宋皇后生出一個死胎，看著那個眉清目秀，眉眼處格外像她，卻是通身青紫，沒有一絲氣息的小姑娘。
宋皇后抱著死屍，恨得幾乎想要毀滅天地，她不顧病體，想要給孩子報仇。
她本來是好好，孩子健健康康，沒有那一碗湯，她不會早產，更不會難產，生生的把孩子憋死。
她要替孩子報仇，她要徹查六宮。
但是英武帝阻止了她，就在她馬上要找到真相的時候……
收買提膳宮女的人是曲氏。
但是，就在宋皇后要審問她，拿到證據的時候，英武帝派人強行把那宮女帶走，兩天之後，送回來的，就是一具屍體。
英武帝告訴她，害她的人，是宮中一個姓季的婕妤，提膳宮女之所以會指證曲氏，完全是季婕妤的命令。
是季婕妤要誣陷曲氏，宮中皇后和貴妃鬥起來，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從來沒有那麼乾淨利落過，英武帝『通知』完了，就把季婕妤給『病逝』了，連她的家族都受了連累。
宋皇后坐完月子，從鳳棲宮出來，季氏三族都被貶到了邊關苦寒之地。
她還能說什麼呢？
人證，物證都沒有了，連『兇手』都死了。
宋皇后只能咬牙認下。
但是季婕妤，她只是個剛剛進宮一年，年齡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罷了。
她哪裡來的本事，哪裡來的膽量能收買鳳棲宮的人？
要知道，她的家族勢力雖然不小，卻是外放的官兒，京中的親朋都很少，更別提宮中了？
她連自己宮中的下人，都沒收攏好呢，怎麼伸手到中宮殿裡啊？
更何況，憑她的身份，她害宋皇后幹什麼？連個兒子都沒有的小丫頭，把宋皇后弄死了，她難道能上位嗎？
季婕妤沒有害她的理由。
這事不只是宋皇后，承恩公府，太子和滿宮的嬪妃都曉得，但英武帝用他的帝王權勢，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金口玉言，沒人能奈他何！
宋皇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仇人耀武揚威，看著蕭綽一天天地被擠兌，養地越來越冷清，看著他目光中對英武帝多崇拜和仰慕，越來越少。
最後，蕭綽已經不再把英武帝當成爹了。
雖然兒子說他不在乎，可是一個孩子，也只有一雙父母，哪會真的視若無睹。
女兒的死，是一個分水嶺，她和兒子不止失去了一個妹妹，也同時失去了丈夫和父親。
兒子恨英武帝。
而宋皇后不止恨英武帝，她還恨曲氏，兒子不願意跟女人計較，她很願意，終歸，這麼多年了，她要給自己，也給女兒一個交代。
看得到，英武帝第n次想要去慎刑司，找曲氏，卻又被蕭詢攔住，父子倆抱頭痛哭的消息……
宋皇后收拾了收拾，披了件灰色的斗篷，帶著兩個心腹，沒有驚動太子和柳長安，直接前往慎刑司。
慎行司的管事帶路，幾人順著黑漆漆的甬道，來到最裡間的監獄。
那是個單間，面積不大，收拾得乾乾淨淨，地上鋪著稻草，牆角堆著破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