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影射

  第519章 影射

  這裡水昭儀問岑雲初:「你近來可有什麼愛吃的東西?

  我父兄他們從南疆給我送來些那邊的土產,回頭我打發人來給你送過來幾樣嘗嘗,說不定有合口味的。」

  她知道岑雲初天南海北哪裡都去過,各地的吃食也都吃過,不至於一點也吃不慣。

  韓美人也笑道:「有身孕的人口味是會怪一些,等孩子生出來也就好了。」

  岑雲初說:「多謝水昭儀美意,卻之不恭,我就收著了,回頭我叫人去取吧!不必勞煩你宮裡的人了。」

  這時高月影笑著問岑雲初:「岑昭儀,我近來也讀幾頁書,只可惜我太愚鈍了,有些地方解不過來,不知道可否請教一二?」

  岑雲初淡淡地說道:「伱問就是,我若不會,不是還有前朝的大儒們可以請教嗎?」

  「岑昭儀的學問深厚,你若是不會,我也不必再問旁人了,」高月影巧笑道,「我這幾日讀王維的詩,其中有一首息夫人。

  我看這首詩並沒有什麼好的詞章,怎麼竟有人說王維因為這首詩得了寧王的賞識呢?我實在有些不解。」

  岑雲初聽了她的問題,微微垂了眼眸,唇角輕哂。

  高月影明知故問,不過是繼續要她難堪罷了。

  王維的這首息夫人詩是在玄宗的親哥哥寧王府的宴席上所作。

  寧王權傾一世,尊寵無兩。

  他看中了街上一家賣餅人的妻子,便用重金將其買回做妾。

  過了一年後,寧王在宴席上將賣餅人叫到跟前,那位侍妾見了前夫,不禁淚流滿面。

  寧王於是命在場的文人以此賦詩。

  王維一揮而就,寫了這首息夫人:

  莫以今時寵,

  難忘舊時恩。

  看花滿眼淚,

  不共楚王言。

  於是寧王便將這個侍妾還給了賣餅人,又賞賜了不少金銀,讓他們能安穩過活。

  而王維所做的這首詩化用的是春秋時期的典故。

  息侯的夫人因為過於美貌而被楚王霸占,息夫人雖然委身於楚王,卻從不肯對他笑。

  楚王苦惱,問她為何如此?

  息夫人說,我一個女子,身不由己,可我是知道廉恥的,一女豈可配二夫呢?

  王維借息夫人為題,寫賣餅人之妻不忘舊日夫妻的恩義。

  而高月影拿這個來問岑雲初,明擺著是在羞辱她。

  闔宮上下,唯有岑雲初在入宮之前是有婚約的。

  如此論來,說陳思問是她的前夫也不是不可以。

  高月影拿這首詩來請教,就是暗指無論是身份低微的賣餅人之妻,還是高貴的息夫人,都對一女嫁二夫感到恥辱和無奈。

  而岑雲初如今安享尊榮,就有不知廉恥之嫌了。

  旁邊的人到此時更不便插話,只當聽不懂。

  高月影卻還笑著追問道:「岑昭儀,勞煩你給我講講吧!」

  岑雲初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道:「這也沒什麼難解的,不過是寧王和賣餅人妻子的故事。

  王維之所以因此獲賞,也不過是因為他第一個做完了詩。

  實則隨後別人也寫了,也都得了賞。

  這樣淺近的詩,若說深意是沒有的。非要說些什麼,也多是牽強附會。」

  「岑娘娘說得不差,但不知若是你當時在場,又會做出一首怎樣高妙的詩來呢?」高月影緊追不捨。

  「那寧王只把賣餅人之妻當做玩物罷了,幾兩銀子買來,厭倦之後便又還了回去。

  賣餅人的妻子自然也心裡有數,畢竟,誰會對玩物動真情呢?」

  岑雲初說完最後一句忍不住笑了,高月影自然知道,在她們二者中誰是玩物。

  岑雲初又接著說:「若是我來作詩,也斷不會用息夫人的典故。

  楚王滅了息國,折辱息侯,這才是讓息夫人意難平的地方。

  否則以他對息夫人的寵愛和寬容,焉能換不來一笑?」

  高月影想拿這個來激怒岑雲初,見不奏效,便又給岑雲初設陷阱。

  如果岑雲初不慎說出不當的話來,高月影便可以趁機造謠她對皇上有怨懟之心。

  好趁此機會離間岑雲初和皇上的關係,進而讓岑雲初失寵。

  只可惜她打錯了算盤,岑雲初比她想像的聰明多了,根本不上她的當。

  這裡高月瑩還想再說些什麼,皇上卻到了。

  眾人連忙起身向皇上請安。

  皇上笑著說免禮,走上前握住岑雲初的手腕,問道:「你剛才那番話朕聽到了,甚合我意。

  你如今身子越發沉重,不宜久坐,該當好好歇息才是。」

  其餘眾人聽了皇上的話,連忙要告辭。

  岑雲初卻說:「各位且慢。」

  然後對皇上說:「她們幾位都是來恭賀我喬遷的,我還沒謝人家呢。

  想要跟皇上討賞,不知皇上可以不給?」

  「你且說想要什麼,只要有,如何不給?」皇上看著岑雲初說,他眼中的寵溺無遮無攔,看的人只覺得驚心動魄。

  「方才大伙兒都夸皇上賞賜給高才人的鐲子好,臣妾就想著能不能代她們跟皇上一人討一隻。」岑雲初巧笑嫣然,「高才人就不必了,反正她已然有兩隻了。

  況且她年紀小,位份低,給得太多隻怕承受不起,反倒是禍害了。」

  「我當是什麼稀罕玩意兒,」皇上笑了,「回頭叫白福去玉器房,取了給各人送去。」

  其餘眾人都向皇上道謝,皇上說道:「不必謝我,這都是雲初給你們爭的,只要記她的人情就夠了。」

  高月穎此時心裡又憤又怒,又羞又惱。

  只是臉上不敢表現出來,還得努力裝出一張笑臉。

  她當成稀罕寶貝的東西,在岑雲初眼裡都不如草芥。

  賞賜給其他人每人一隻鐲子,唯獨自己沒有,這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可這又是皇上准了的,自己連埋怨的話都不敢說上一句。

  因為一旦說了便是對皇上口出怨言,再被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未免得不償失。

  回去之後,高月影去了她姑姑高惠妃的宮中。

  惠妃對於她今天所作所為很是不滿:「你今日實在有些欠思慮了,岑雲初必然會記恨你。

  你想跟她斗,只怕還嫩了些。聽我一句勸,先老老實實在這宮裡待上幾年。

  別忘了槍打出頭鳥。」

  今天簡直了,拿出一整天去辦事兒,結果一件也沒辦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