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嗯!?
魏令儀笑容慢慢僵滯,白淨的面龐一點點變紅,她尷尬又窘迫,背後的那本書像是在發熱一樣,燙到了她心裡。
元嘉樹擱下茶盅,掌心朝上,朝她招了招。
元嘉樹故意壓低眉頭,沉著臉,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竟多了一絲威嚴,魏令儀覺得他這樣和姨夫很相像,姨夫看著就有些凶。
氣勢壓迫,她下意識的就把書從後面拿出來放到他掌心。
元嘉樹看過封面上的幾個字,眼皮微抬,掃了她一眼。
魏令儀心裡緊張。
在父母長輩們跟前她從來都是個乖孩子,外人也都說魏家娘子才貌兼備,文雅得體,嫻靜溫婉。
魏令儀頓了頓,這樣想會不會顯得她麵皮厚?輕咳一聲,最起碼錶面是這樣吧!
誰想她第一次撒謊就被戳穿了,而且還是為了一本在他們這般人家看來是極其上不得台面的禁書。
若是被他阿耶知道了,說不準要罰她抄家法。
父母雖寵著她,但管教也是嚴厲的。
魏令儀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喪氣地低著頭,不敢看他。
頓了半響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表、表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我阿耶。」
說著便抬頭殷切地望著他,滿眼的期待。
元嘉樹暗自失笑,其實在他眼裡,看這些書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阿娘有一書櫃這樣的書。
甚至他還在阿耶前院的書房裡看到過幾本,一看就知阿娘隨手丟那兒的,前院書房每天都有門客或者阿耶官場同僚來往,可他阿耶也不曾多話,默默縱著阿娘的小愛好。
若是小月亮跟他回了家,根本無需這樣偷偷摸摸的,支開侍女躲在涼亭里看這些所謂的「誨淫」之書。
他也會給她置上幾個書架,由她放雜書。
魏令儀滿目期盼,眸子裡全是他,元嘉樹想逗逗她。
元嘉樹眉頭緊鎖,「嘖」一聲,看似有些難辦。
魏令儀心頭一緊,看了看周圍,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元寶哥哥,求求你了。」
聲音軟綿綿的,元嘉樹猛的一愣,耳後根泛紅,把書丟給她:「你自己收好。」
魏令儀咬住唇瓣,壓制住快要溢出來的驚喜,雀躍地說:「謝謝表哥。」
得了,又變成表哥了。
大家族裡,最不缺的就是表哥了,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可稱為表哥。
元嘉樹看她飛快的把書塞進衣兜里,忽然有些後悔了。
外頭的雨小了些,魏令儀支肘撐著下巴望著雨景:「表哥,你怎麼不去花廳玩投壺。」
元嘉樹牽唇,往後背脊靠著石桌,下巴微抬,下顎線線條流暢,說出的話有些囂張:「和他們玩,沒意思。」
魏令儀眨眨眼,反應過來,她這位表哥可與別的男兒不同,他騎馬射箭樣樣精通,投壺這些小把戲對他而言,自然是沒有難度的。
雨滴輕飄飄地落在樹葉上,發出微響。
元嘉樹閒適地閉上眼,睫毛灑在眼下,鼻若懸膽,薄唇微勾,魏令儀目光慢慢下滑,落在他修長的脖頸上,喉結微微滾動,魏令儀偷偷看了一眼,面龐微熱,思緒飄忽。
她阿耶不是鋪張的人,這次弄這麼大的陣仗過生辰其實是有深意的,阿娘悄悄告訴她,說阿耶是想趁此機會替她挑選夫婿的。
魏令儀抿抿唇,其實她以為這次他不會過來的。
畢竟武威路途遙遠,嘉堯表弟又在這兒。
魏令儀彎起眼睛,誰曾想他竟然過來了呢!
等她收回目光,元嘉樹才睜開眼睛,默默笑了笑。
夜晚,魏令儀半夜醒來,擁著被子坐起來,回想剛才的夢,她夢見三年前她去武威,元嘉樹瞞著姨母偷偷帶她去騎馬。
寬闊平坦的大草原,他不耐其煩地教導著,而她手忙腳亂的學著。
魏令儀忍不住笑開,也不知道那時元寶哥哥有沒有嫌棄她笨。
只可惜回來後都沒有機會騎馬了,本就不熟練的騎術現在肯定全都忘記了。
魏令儀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娘子,您醒啦?」侍女聽到動靜,進屋。
魏令儀拍拍臉,摸著空蕩蕩的肚子,柔柔地說:「我肚子有些餓了,你讓廚房送些吃食過來。」
侍女應聲。
「怎麼這麼快!」魏令儀只等了片刻,廚房就送來了一碗魚湯麵和幾碟小菜。
「郎君那兒還熱鬧著,其他幾房的郎君,翁家郎君,元家幾位郎君……都在那兒呢!廚房也不敢歇息,灶里的火就沒熄,魚湯又常備著,下碗面很快的。」侍女道。
「可在吃酒?」魏令儀喝了口熬都濃郁的魚湯。
「不曾呢,在玩遊戲。」侍女搖搖頭。
魏令儀輕聲囑咐道:「那你讓廚房再送些湯麵過去。」
魏令儀猶豫了片刻:「做牛肉湯麵,要寬面。」
「咱們郎君不是不愛吃麵嗎?要不然讓廚房送一桌席面過去?」侍女只當她關係兄長。
魏令儀低頭吹吹麵條,含糊地說:「晚上要吃些好消化的。」
侍女點點頭,笑道:「還是娘子考慮的周到。」
剛要抬步出門,又被魏令儀喊住。
魏令儀:「我還記得上回去武威玩兒,發現元家表哥能吃辣。」
「那婢子讓人挑幾碗多放些辣。」
魏令儀裝作不在意地道:「你安排吧!」
——
平日裡尊貴的世家郎君們聚在一起,也如尋常人家一樣,格外的熱鬧,屋裡三五一群,四六一黨的圍在一起,有打雙陸的,有打葉子戲的,甚至還有鬧中取靜吟詩作對的。
玩到大半夜的,大家也餓了,剛巧廚房送來了吃食。
「魏兄安排周到。」一人對著魏栩道。
「哪裡是我,家妹貼心。」魏栩笑得爽朗。
眾人又是一陣誇耀。
魏栩與有榮焉:「諸位快請。」
這些郎君們也不在乎氣度形象了,一哄而上。
許是廚房人聽岔了,每碗面都放了辣油,各個吃的面紅耳赤,額頭冒汗。
少年郎君們又都暗暗較著勁,一邊裝作沒有感覺,一邊說著過癮。
只元嘉樹是真正的面色不改,十分淡定地吃著,坐姿儀態都是好的。
翁文熙忍不住灌了口涼茶,拿著帕子擦額頭,看著他,搖搖頭:「還是表弟厲害。」
元嘉樹眼帶笑意:「正巧合了口味。」
翁文熙看著碗裡紅彤彤的麵湯,忽然覺得他胃有些疼,感覺他已經飽了:「表弟用完了?要不然我們先走,阿堯一個人在屋裡,定會無趣。」
元嘉堯愛清淨,晚上不樂意出來,一直待在客房裡溫書。
元嘉樹點頭,兩人向魏栩辭行,回了他們住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