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臥佛寺位於張掖城西,翁季濃和奚少君帶著侍僕辰末時分出發,到了臥佛寺已經是臨近中午。

  奚少君提前派人送了消息,所以她們一下馬車,就看到臥佛寺的慧悟大師領著幾位小師父在寺門迎接她們。

  慧悟大師是臥佛寺的大知客,專管寺廟香客的接待往來,年過四十,笑眯眯的,看著十分慈祥:「阿彌陀佛!」

  翁季濃和奚少君福身還禮。

  「寺里已為兩位夫人備好了齋飯,裡面請。」慧悟大師道。

  翁季濃早前聽奚少君說過臥佛寺的齋飯在西北一帶頗具名氣,來的路上就很期待了:「勞大師辛苦了。」

  慧悟大師笑著搖頭。

  石楓率領侍衛跟在她們後頭,只落她們五六步,觀望著四周以防止意外發生。

  數十位彪形大漢身著黑袍,腰間別著長刀,遠遠望去只覺得黑壓壓的一片,氣勢洶洶的在寺里竄走。

  前來禮佛的香客們見此排場,忙往左右避讓開,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們,讓那領頭的人砍了頭顱。

  臥佛寺佛殿木塔眾多,道路彎彎繞繞,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翁季濃為了顯示自己的誠心和對菩薩的尊敬特地沒有戴帷帽,所以走了沒一會兒,便氣喘吁吁,額頭布滿細汗。

  春蕪忙上前扶著她的手臂,給她助力。

  「很快就到了。」奚少君也有些累了,拿著娟帕擦了擦自己的面頰,望著不遠處的一片竹林說道。

  她來過臥佛寺幾次,對這兒還有些熟悉。

  「廂房裡備了冰綠豆湯,又聽聞元夫人是吳郡人氏,那綠豆湯是按照江南的方子制的,夫人們到了可盡情飲用。」

  慧悟大師帶著歉意道。

  翁季濃和奚少君對視一眼,默默笑了笑。

  只要存活於這世間,都不能脫離俗世情理,連出家寺廟都不能免俗。

  果然如奚少君所說,再走了一會兒,繞過竹林就到廂房了。

  廂房四周種植有高榕,正巧遮住烈日,陰涼涼的,與剛才仿佛是兩種天地。

  兩人對慧悟大師道過謝,讓侍女代替自己送他離開了,才開始用齋飯。

  「難怪是這位大師做了大知客。」翁季濃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等著秋梨盛綠豆湯。

  「過會兒就要到你掏銀子的時候了?」奚少君帶著深意說。

  翁季濃好奇地看著她。

  「臥佛寺的大佛每兩年便會重塑金身,前年是武威張家出的銀子。」奚少君拍拍她的手,輕聲道。

  「不說西北,便是河西四郡那麼多豪富人家,哪裡就落到我頭上了?」翁季濃不解。

  她在吳郡時也只跟著家中長輩去過佛寺,她年紀小,還不到她交際的時候,所以她對佛寺的這些不太懂。

  奚少君不好多說,只道了句:「你當誰人都配出這個銀子?」

  臥佛寺的名號在這兒,自是要達官顯貴才能與其相配。

  翁季濃到底聰敏,聽了這話,明白了其中一二。

  合起扇子,搖搖頭,無外乎是為了些虛名罷了。

  不過這些她也不放在心上,她記得她阿娘每年也會往吳郡各個寺里捐上許多香火錢,她學著看帳本的時候,也看到過這項當支出。

  這時秋梨盛好綠豆湯,送到二人面前。

  翁季濃等不及先嘗了一碗綠豆湯,熟悉的味道滾入喉嚨,清清涼涼的,翁季濃輕舒了一口氣,對秋梨道:「臥佛寺的綠豆湯比你熬得還好喝。」

  「婢子只是個半吊子,哪裡比得上寺里的飯頭師父。」秋梨嘟了嘟嘴,說道。

  奚少君不曾喝過南邊的綠豆湯,有些好奇,嘗了一口,秀眉蹙起,捏著絹帕掩了掩唇,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盅押了一口茶才壓下那股味道。

  「我都不知道還有綠豆湯里放糯米的。」

  翁季濃盈盈笑:「我家那位大都督也是同你一樣的反應,嘗了一口後怎麼都不願意再喝了。」

  她只要一想到元琛劍眉擰起,皺巴著臉的模樣就想笑。

  翁季濃喝了涼絲絲的綠豆湯,緩過體內那股暑氣,才執筷用膳。

  臥佛寺的齋飯並沒有給翁季濃多大的驚喜,只是可口罷了,她不免有些失望。

  用完齋飯,在廂房午憩了會兒,外頭響起鐘聲,到了僧人做功課的時候了。

  翁季濃和奚少君也更衣一同去了大雄寶殿。

  在大殿裡聽臥佛寺的首座大師講了一個時辰的經法,求了主持親自開過光的護身符,再在慧悟大師的帶領下參拜了寺里的各個佛像。

  行程安排的很是周到,慧悟大師的講解又十分有趣兒,翁季濃聽得也有興味,被哄高興了,在慧悟大師暗示的時候,翁季濃舒舒服服的掏了銀子。

  奚少君看得瞠目結舌。

  這一會兒的功夫,翁季濃輕飄飄的兩千兩銀子就使出去了。

  「就當求個安心了。」翁季濃想得開,她本就是來為元琛祈福的,花再多錢,她也是願意的。

  遠處跑來個侍衛在石楓耳邊嘀咕了幾句,石楓上前朝她們稟道:「夫人,章夫人,都督和章將軍過來了。」

  翁季濃驚喜,忙拉著奚少君就往寺門去了。

  便是奚少君臉上也多了兩分小女兒家的嬌羞喜悅。

  果然她們一出來,就看到元琛和章裕遠立在寺廟門口一邊說著話一邊等她們。

  元琛身材高大,冷硬威嚴,章裕遠稍矮他半頭,但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是氣質成熟的。

  一行人相貌氣勢出眾,陣仗又大,頻頻引得路人側目。

  元琛手裡依舊拿著翁季濃的薄披,分外違和,但他面色太過坦然,仿佛已經成了習慣了。

  翁季濃心裡湧上一股甜蜜,今日的銀子花得值。

  這會兒正是傍晚,怕再等會兒天黑不好趕路,互相見過禮就各自上了各家的馬車。

  一上馬車,翁季濃就拿出她幫元琛求的護身符,在護身符外又套了一隻荷包,小心翼翼的系在了元琛的腰帶上。

  看著荷包乖乖掛在他腰上,翁季濃滿意地點點頭:「不要弄丟了哦!這可是我花兩千兩換來的呢!」

  元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