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唐琢從沒想過, 「惡時雨」和戚映竹院中那個纏著人不放的時雨有關係。

  因江湖人都有外號,本名反而少為認知。

  例如,唐琢知道「秦月夜」那位副樓主幾乎不接任務, 卻在江湖上有「狐狸刀」的名號。他不知道「狐狸刀」的本名叫步清源。

  「秦月夜」的新任樓主在江湖上的外號叫「血海刀」, 成名於那妖女十歲時手刃全家, 血洗高樓。江湖上提這妖女, 便說喪盡人心、惡名昭彰,頂多唐琢知道那妖女姓秦。他不知道「血海刀」的本名叫秦隨隨。

  唐琢又哪裡想得到, 「惡時雨」的外號, 與時雨的本名之間, 只差一個「惡」字。頂多, 唐琢在說「時雨」的名字時, 感覺有些奇怪, 怕這位外號「惡時雨」的殺手會生起什麼誤會。

  時雨盯著唐琢, 再次確認:「是你這個院中的那個少年?」

  唐琢恍然, 猜這位殺手到來的時候, 想必已經察覺時雨的存在了。唐琢心裡有了底,對這位如今在殺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大人物, 更多了許多信任。

  時雨懶怠道:「不接。」

  唐琢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時雨道:「我最近很忙,沒空接任務。」

  唐琢連忙:「報酬不會讓大人失望。」

  時雨挑一下眉, 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因為唐琢上個要他殺戚映竹的任務而損失的錢……新仇加舊恨,這人還敢提錢……時雨手一張,一把銀針從掌中飛出,直刺向唐琢。

  唐琢駭然!

  密針飛來, 他全身被定住一般, 剎那間以為自己會死在這位殺手手下。朕擦過他的臉, 定在了他身後的牆面上。擦過唐琢臉側的針, 只堪堪在他臉上劃破了一道血痕而已。而唐琢僵硬著:「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時雨:「不接就是不接。」

  唐琢眼睛不敢眨,那站在陰影角落裡的人倏地一下移動,那個地方便沒了人。唐琢再看,見那戴著兜帽的人已經出了窗,衣袍被雨打濕。雷電聲轟鳴,唐琢追到窗口,不死心地問一句:「大人不接此任務,我可以重新發布任務,讓殺手樓的其他人接麼?」

  時雨淡漠:「隨便你。」

  唐琢剛放下心,就聽那人幽幽道:「但是殺手樓應該沒人敢接。」

  唐琢愕然:「……」

  這是什麼樣的任務,會讓「惡時雨」不接,殺手樓的其他人也不接?聽說有些困難的任務,那位「狐狸刀」副樓主會接,但是這一次,連副樓主也不接?自然,唐琢從沒想過他會有面子讓樓主接他一個任務。

  時雨……時雨難道不是一個普通的鄉野少年麼?

  這一夜出來得如此無聊,縱步幾下跳上屋頂的時雨打個哈欠。雨絲擦過他的兜帽,落在他臉頰上,冰冰涼涼。冰涼一激,時雨驀地想到了那天戚映竹摸在他腰間的,同樣涼絲絲的手。

  時雨周身的血,在想到她時,忽而熱了起來。他身子跳躍,沒有返回自己的屋中睡覺,而是去纏戚映竹。

  雨聲很大,戚映竹睡得糊裡糊塗中,懷中、被褥中,就出現了一個少年。她迷迷糊糊的,在晦暗中,以為這只是一場春夜之夢。她被他親得發笑,在他輕蹭她時,更是抬了手抱他。

  時雨:「能一起睡麼?」

  半睡半醒的戚映竹:「……嗯。」

  --

  次日,唐琢再一次地出現在戚映竹這裡。不出他的預料,時雨果然在。

  但是經過昨晚的事,唐琢對時雨警惕了很多,覺得這少年不簡單。只是唐琢覺得,時雨和戚映竹之間……似乎有些奇怪。

  平日時雨只坐在那裡,都能讓阿竹妹妹覺得他可憐什麼無辜什麼的;今日時雨坐了半天,戚映竹只板著臉悶頭寫字,不搭理時雨。

  青竹新綠,滿舍清風。唐琢思量一二,還是先去關注戚映竹了:「阿竹妹妹在寫字?」

  暴雨之後,山間小居空氣清新。姆媽在院中掃落花和雨水,戚映竹開著窗寫字。戚映竹見到他又來,也頗有些煩,臉上的懨懨色便更濃了。只是戚映竹抬頭間,愕然:「唐二哥,你的臉?」

  唐琢摸一下自己臉上的血刀子,目色一黯。他試探地看一眼時雨,見時雨只是眼巴巴地看著戚映竹,對他臉上的傷痕沒什麼反應。唐琢赧然笑:「我練武時,劃傷的。」

  時雨唇角翹了一下。

  唐琢:「……」

  他一時判斷不出,時雨這個笑,是覺得他撒謊,還是覺得他練武傷到自己,很可笑?

  唐琢盯著時雨時,時雨突兀冒出一句:「昨晚是你自己點頭同意的……」

  戚映竹:「時雨!」

  她面色霎紅又霎白,飛快地看一眼唐琢。她瞪著時雨,嗔怒:「不要什麼話都往外說。你不聽我的教誨麼?」

  時雨茫然:「……可是你不理我,也讓我聽話麼?」

  戚映竹:「你、你應該反省你的行為合不合適……」

  時雨:「很合適啊。我問了你,你說好,你還親……」

  戚映竹快要尖叫:「時雨!」

  時雨:「……」

  他捕捉到她劇烈的情緒變化,他感覺到她的情緒很亂,又像是害羞,又像是生氣……時雨想到今早成姆媽的那一聲尖叫,還有戚映竹拍他肩的漲紅臉的樣子。

  時雨默默地判斷:難道央央真的是生氣麼?

  她早上,是在打他麼?

  她力氣那么小,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和他玩,還是在打他。

  唐琢聽了半天,臉色一點點灰下去。唐琢打斷這兩人的含情對視:「等等,阿竹妹妹,昨夜,你和時雨在一起?」

  戚映竹警惕地盯一眼時雨,怕他再口無遮攔。幸好時雨乖乖地坐在那裡,眨一下眼,沒有開口的意思。戚映竹才掩著心虛,對著唐琢,也對著院外掃落葉卻伸長耳朵關注屋子裡面情況的成姆媽,說道:「時雨只是與我玩了一會兒。」

  時雨偏頭看她。

  戚映竹望他一眼。

  時雨低下頭,藏起了眼中的偷笑。

  唐琢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是難受,還是慶幸。他喃喃自語:「若是和阿竹妹妹在一起,那就不可能找我了……應該是兩個人吧。」

  戚映竹:「唐二哥你說什麼?」

  唐琢:「昨夜你和時雨……」

  戚映竹飛快的:「什麼也沒發生。」

  唐琢放下心,又看一眼時雨。他再看戚映竹,見戚映竹雖板著臉,耳根卻紅如血滴。唐琢怔忡,心一下子亂起。他心裡湧起恐慌感:難道他等了這麼多年的佳人,要便宜別人麼?

  怎麼能夠!

  戚映竹是他一直等著的,他等了這麼多年……憑什麼是時雨!

  帶著不甘心,唐琢湊近戚映竹,用嘴角的笑,掩飾他心中那嫉妒至極的心:「阿竹妹妹這字似乎寫錯了。」

  原本戚映竹是不會讓唐琢如何的,但是近日時雨的不妥當行為、加上他對自己越來越強烈的愛慕心,都讓戚映竹憂心忡忡……戚映竹想讓時雨對自己的心淡一點兒,她思量一下,給唐琢讓出了位子:「請唐二哥教我。」

  戚映竹與唐琢站在那裡寫字,郎才女貌之相,琴瑟和諧。

  時雨悶悶地坐在牆下,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戚映竹刻意冷落,他便覺得是唐琢在搗鬼。時雨更想讓這個人消失……可是他還不能殺這個人。這個人死了,他的錢就徹底賺不到手了。

  怎麼也要等他完成任務,再殺唐琢。

  時雨思考,該怎麼在不殺唐琢的情況下,趕走唐琢。

  --

  戚映竹和唐琢的交流多了,二人吟詩作賦間,時雨沿著牆,悄然翻窗離開。戚映竹雖不理會時雨,卻一直關注著那個少年。時雨一走,戚映竹的心就如被他帶走一般,空落落的。

  戚映竹攢著筆出神。

  唐琢:「阿竹妹妹,該你寫詩了。」

  戚映竹丟下筆,鬱郁道:「我有些累,我要去睡了。」

  唐琢怔然,看戚映竹的面色和身量。戚映竹清清薄薄,病美人之姿色讓人心動,卻也讓人心憂。唐琢忽地向前一步,握住戚映竹的手。戚映竹嚇一跳,她向後抽手,沒抽出。

  戚映竹面紅生怒:「唐二哥,自重!」

  唐琢:「阿竹妹妹,你聽我說,你再等等我……我最近在忙著一樁事,待我忙完了,一切都會好的。我聽說天山有一株百年『九玉蓮』,大家都在等它開花,可以醫治百病……我已經讓人去那裡找,去買去等,都行的……阿竹妹妹,我一定把『九玉蓮』帶給你,治好你的病。

  「我們可以一輩子幸福在一起。

  「只要你再等等,再給我點兒時間!」

  戚映竹終於將手抽走,背過身。她道:「不必了。唐二哥,我已拒絕過你許多次,今日,我不妨將話說的更明白些……我不想嫁給你,不想回去京城。我喜歡平靜的、無爭的生活,喜歡三兩炊煙,喜歡山清水秀……

  「你會娶到適合你的夫人,但那不會是我。唐二哥若憐惜我,便知以我的身體,應付不來京城那些人……」

  唐琢:「所以才要給你治好病!你才情好,只是身體不好,才拖累了你……」

  戚映竹:「……唐二哥,你莫要勉強我了。」

  唐琢道:「阿竹妹妹,你還年輕,你以為鄉野生活是你想要的。但是你的才情,你的身體……都不是這樣生活能夠救的。只有跟我回京城,你才能得到最好的呵護。阿竹妹妹,你是最好看的花,是牆上的美人壁畫,是書中的如玉佳人……京城才是你的歸處,這裡不是。」

  戚映竹:「我已說不喜,唐二哥仍執迷不悟,我又能說什麼呢?唐二哥請吧,我真的累了。」

  她背過身,向內舍走去,背影顯然的不開心,蕭蕭肅肅。但她又清雅無雙,又裊裊娜娜……唐琢看得痴然,自然依然不肯放下執念。

  唐琢痴痴道:「阿竹妹妹你睡吧,我在外面坐著,守著你。總有一日,你會懂我的心。」

  戚映竹回頭,隔著竹簾盯他一瞬,她輕聲:「你自願意做痴情好兒郎,可問過我是否願做那負心寡情被你等候的涼薄女郎?」

  --

  唐琢和戚映竹在山上交鋒,時雨已經下了山。

  他不只下了山,他去了京城一趟,直奔端王府。

  端王府守衛森嚴,時雨要殺的那位大公子,現今還不是世子。只消那人過了今年的生辰,便會被封為世子。唐琢就徹底失去了機會。所以唐琢給時雨的任務,是必須在九月前,讓唐璨,即他大哥,死。

  時雨並不清楚端王府表面兄友弟恭之後弟弟那對兄長的取而代之的心,唐琢將他這份心掩飾得極好,端王府無人知道。端王府一切資源傾向唐璨,唐琢想成為世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唐璨死。

  時雨不關心那些,他只是接了個足夠多酬金的任務,來殺人而已。

  卻也不好下手。

  時雨沒有來端王府踩過點,沒有研究過唐璨的生活習慣。他的心被落雁山上的女郎占滿,若非唐琢死賴在山上不走,時雨依然不會下山。

  漆黑大夜,夜如凶獸籠罩住整個端王府邸。

  時雨伏在屋檐上,靜靜等著時辰,判斷著最好的時機。他知道以今日端王府的布局、自己的武力,他殺不掉唐璨。但是做殺手,本也不是武功最高的人,才能殺得人。

  何況時雨今夜,目的並不是真的能殺掉唐璨。他只是試一試——

  時雨從屋頂跳了下去。

  片刻時間,刀光劍影,燈火一點點通亮。燈火遊走,護衛盡出。整個王府在一刻後,變得混亂——

  「快來人!有刺客!」

  「大公子遇刺了,快、快抓刺客!」

  「叫御醫!叫御醫!」

  寒夜中,時雨一刺便走。而即便如此,端王府那些發現他蹤跡的衛士們,緊追不放。衛士們靠王府養著,刺客大搖大擺地來刺殺,挑釁他們,他們若不作出什麼,明日端王府就會將他們全都撤走。

  衛士們和時雨在冷夜的京城街巷間追逐,他們的對手時遠時近。哪怕武功如時雨這般好,也不能很快擺脫他們。但是時雨必須擺脫他們:他要在天亮時離京,他要回去落雁山,找到戚映竹!

  夜間端王府的遇刺,驚動了京兆尹。閆騰風在府中休憩,也被拍門而喚:「大人,端王府遭了刺客!」

  閆騰風領著京兆尹的人,與端王府的衛士們一同堵殺時雨。時雨身形如電如鬼魅,因對方人數之多,他不得不幾次交戰。劍影下,時雨手臂被後方不知哪個人砍了一刀,時雨步伐一趔趄,從牆頭摔下。

  衛士們匆忙去尋,在牆下失去了那人的行蹤。他們倉皇時,身後少年竟不知何時回到了牆頭,從後向他們撲躍而下,一手一刀,將人悄然解決。

  時雨喘口氣,看眼自己臂上的傷。他不敢遲疑,再次動了起來。

  「懸佛塔」的塔頂飛翹檐上,秦隨隨紅衣洒然而暈,赤腳坐在檐頭,雙腿翹著玩。她的長刀被她隨意地丟在烏鱗瓦片上,在她旁邊,站著那戴狐狸面具、撐著傘的步清源。

  步清源青衣落拓,衣袂隨風輕揚。他手中所撐的黑色傘龍骨磷光閃爍,傘面為秦隨隨擋住月光,卻不會阻擋秦隨隨觀看下方戰鬥的目光。

  月光照著那佛塔頂上撐傘的青年和少女。靠在青年腿上,秦隨隨觀望下方街巷間的戰鬥,看得興致盎然,又嘖嘖撇嘴。

  秦隨隨納悶:「一個月不見,時雨變廢物了很多啊。」

  步清源含笑:「變得心慈手軟了?」

  秦隨隨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變得惜命了。」

  步清源:「哦?」

  秦隨隨拄著下巴,評判道:「今夜他既然敢闖端王府,按照他的本來風格,拼著大半條命,他也必殺那個唐璨,完成自己的任務。大半條命沒就沒了,有什麼關係,反正任務完成了,酬金到手了……這才應該是『惡時雨』的風格啊。

  「但你看他現在,和人在街巷裡玩追擊賽……這是幹嘛,比誰腳程快?他在拖時間,拖什麼時間?」

  步清源想了下,說:「也許是等天亮,城門開的時間。我們只消跟著時雨看看,就知道了。」

  秦隨隨垂下眼向下:「可惜不知道時雨能不能扛過今夜的追殺。」

  步清源笑:「那得看樓主您想不想救他了。」

  秦隨隨拄下巴,想了片刻,懨懨無趣道:「救吧。畢竟我剛當樓主,手下沒幾個真正聽話的……步大哥,去救他吧!」

  步清源挑眉。

  秦隨隨笑嘻嘻,手繞到身後,忽然在他腿上重重一推,將步清源從佛頂推了下去。青年瞬間被推下,他低笑一聲,在半空中將巨傘刷地轉個方向,逆轉方向後,青年騰空調動身形,青袍躍起,撐傘落地。

  下方的衛士們正在尋人間,忽被凌厲至極的殺氣鎖定。他們尚未反應過來,身後薄薄刀刃如風一般,輕飄飄掠過。步清源站在地上,用傘擋住前方人反應過來的攻擊。

  閆騰風聲音驚怒:「你是何人?」

  傘下青年抬起臉,露出一張銀白狐狸面具。

  閆騰風眯眸,冷聲:「……閣下莫不是『狐狸刀』?但沒有聽過『狐狸刀』有撐傘的習慣。閣下在冒充他麼?」

  步清源在面具後悶笑一聲:這傘,是他和秦隨隨給時雨拿來的。之前,時雨和金光御打鬥間,時雨的傘被金光御毀了。之後時雨一直悶悶不樂,秦隨隨就叫步清源給時雨修傘。

  步清源還沒把傘修好,時雨就離開了大漠。

  而今,步清源和秦隨隨前來京城,自然將傘給時雨帶了回來——只是如今這傘,和時雨當日丟給他們的傘,些微多了些區別。

  --

  天亮後,京城諸人,仍沒留住時雨。他們還在京城追尋刺客時,臉色蒼白的少年已經回到了落雁山。時雨倉促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就去找戚映竹。

  他有些累,而戚映竹起得又很晚,她還不讓他進她閨房。

  時雨抱著膝,坐在戚映竹主屋外面,靠著牆等她醒來。許是失血嚴重,許是一整夜不曾合眼的緣故,時雨這般靠著牆,昏昏睡了過去。

  明晃晃的光落在臉上,細微的碰觸如雨點一般。模模糊糊間過了很久,好像聽到人的討論聲。時雨驀地睜開眼,握住那隻落在自己臉上的手。他的睫毛輕揚,烏黑的眼珠,與蹲在他面前的戚映竹面面相覷。

  戚映竹手中拿著一方濕帕子,給他擦臉。

  靠著牆的時雨睫毛上沾著塵土,面容如雪一般。他眼神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身上有戚映竹剛認識他時的凌厲無情。這樣陌生的時雨讓戚映竹踟躕,不敢太靠近他。

  但是時雨呆愣了片刻,小鳥尋人一般依偎過去,蹭著她撒嬌:「央央……」

  這才是戚映竹熟悉的少年時雨。戚映竹面紅,成姆媽在戚映竹身後重重咳嗽一聲,戚映竹便掩飾著推時雨,讓他坐好:「時雨,你怎麼了?怎麼睡在這裡?」

  時雨知道戚映竹這兩天好像又變得很不高興,他便扮乖:「我剛來的時候你沒醒,我就等你。等著就睡著了。」

  他朝戚映竹的身後張望,沒有看到唐琢,他非常高興:「唐二郎是不是死了啊?」

  戚映竹:「……時雨!」

  時雨:「哼。」

  他別過臉,當做沒看到戚映竹的不贊成目光。

  戚映竹嘆口氣,知道時雨不喜歡唐琢,便也不提了。戚映竹柔聲:「似乎是端王府出了事,早上便有人找來,唐二哥匆匆離開了。」

  時雨彎起眼,成姆媽在旁監視,他卻壓根不管,他柔弱地非要蹭在戚映竹肩頭,纏她:「央央,我好餓……央央,討厭的人不見了,你是不是就只和我玩兒了?」

  時雨還在高興,溫暖潮濕的鼻息輕輕拂在戚映竹耳際:「太好了!山上只剩下我和央央兩個人了!」

  成姆媽再次重重咳嗽。

  成姆媽推戚映竹,戚映竹抬起臉,成姆媽用眼神暗示戚映竹:女郎,你叫他自重!

  戚映竹低頭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時雨,看到他烏黑的眼,水潤的唇,一眨一眨的睫毛……戚映竹終是說不出口,讓成姆媽扼腕女郎太過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