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氣溫驟降，天氣預報說明日有雨，樂嬈盤腿坐在沙發上，看了天氣預報後聽見外面的風聲後忍不住出去夜觀天象，結果感受了一把冷嗖嗖的空氣。
氣溫驟降都是有預兆的，就比如今晚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估計一場暴風雨將會在凌晨兩三點降臨。
樂嬈跟世外桃源的那位路老頭已經約好了明天帶著曲淮和已經釀造好的玫瑰釀去看他。
但如果天氣太惡劣，明天的安排就得往後延。
「怎麼不在床上等我？」曲淮洗完澡出來，單手靈活地系著身上那件浴袍的帶子，他走過來，將樂嬈手上的平板抽走時觸碰到她充滿涼意的手背。
他微微蹙眉：「手這麼涼，出去吹風了？」
樂嬈一個問題也沒回答，而是堅定地看向曲淮的眼睛：「我覺得明天那場雨一定不大。」
曲淮失笑一聲，知道她學藝心切，他坐下來，裹著她的雙手將其焐熱：「風大而已，不用擔心，就算是下雨，明天行程也不變。」
樂嬈手指微微縮了縮，她沒搭話，安靜了一會兒，交代出聲：「我怕打雷。」
她聲音很輕，喉嚨微微乾澀，對上曲淮的目光，她坦誠道：「雷雨天氣我不敢坐車，我有車禍後遺症，有可能引發心悸，嚴重的話會窒息。」
她能精確說出症狀，就證明她曾經經歷過。
曲淮呼吸沉了幾分。
他知道樂嬈在雷雨夜很難入睡，但不知道她的後遺症嚴重到如此地步。
曲梵也出過車禍，雖然治癒後心理強大到還敢開車上路，但明顯開車時比以往慢了許多。
樂嬈見他不說話，微微垂睫：「所以我有點擔心明天……」
「不去了。」曲淮直接做了決定。
「別呀，下小雨的話還是可以去的。」樂嬈知道曲淮平時很忙，約定明天去看路老頭都是他提前把工作做完擠出來的時間。
「去看路爺爺什麼時間都可以，不用擔心我的工作，只要你需要，我隨時可以。」曲淮摩挲著她的手背，感受著她冰涼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裡慢慢變熱，他氣息略沉，認真地看著樂嬈，「北城的天氣變幻莫測，路程太遠，我不敢讓你冒險。」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這已經是樂嬈的極限了。
「那不下雨的話就去，我猜這雨凌晨就會停。」樂嬈信誓旦旦。
樂嬈撇撇嘴：「女人的直覺。」
曲淮才不管她什麼直覺不自覺，站起來微微彎腰直接將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先睡覺，明天看具體天氣再決定去不去。」
樂嬈碰了床之後將自己卷進被子裡，隨即打了個哈欠：「我覺得能去。」
「睡吧。」曲淮關了燈後挨著她躺下來。
樂嬈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沒得到曲淮每天晚上的一個睡前擁抱，她側過身，能感覺到曲淮的呼吸離自己很近。
「你是不是因為我沒告訴你這件事在生氣？」樂嬈小聲開口。
曲淮抬起手，精準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不是生氣。」
只是在自責自己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可以說說嗎？」曲淮帶著詢問的語氣。
樂嬈咬了咬唇，主動往他懷裡鑽了鑽，順從地把手搭在他腰上：「十五歲的時候去參加了一個比賽，坐車回來遇到暴風雨，電閃雷鳴的，然後車堵在半路才引發的病症。」
「一開始是心悸，後來是呼吸困難，當時明叔和樂姨也在車裡，他們發現我不對勁之後就帶我下車了。」
樂嬈語氣平靜，說到這裡忽然笑了聲：「福大命大吧，那附近剛好就是醫院，明叔抱著我淋著雨趕了一場生死時速，把我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醫生說再晚來一步我就要窒息身亡了。」
那是樂嬈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那場車禍中留下的後遺症有這麼嚴重。
「嬈嬈，別這麼笑。」曲淮啞著嗓音。
他下巴抵在她腦袋上，雙手將人緊緊抱著，像是在害怕她真的離他而去。
「已經過去了，這件事之後我在雷雨天氣就沒再坐過車。」樂嬈聽著他因為擔心而加快的心跳聲，安慰道，「我每天都在好好地保護自己。」
十歲的年紀跟自己的母親同時遭遇車禍，她親眼看著母親渾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徹底失去生命。
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地面的雨水，是紅色的。
樂嬈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這個陰影，她不可能去克服，唯一能做到，只有避免這種後遺症的發生。
凌晨三點，北城的暴風雨降臨，樂嬈對雷聲很敏感，即使臥室隔音，她還是隱約聽見了窗外有些沉悶的雷聲。
「睡不著？」曲淮帶著睡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見雷聲，曲淮將樂嬈抱緊了幾分。
樂嬈搖搖頭：「打雷了。」
她是感覺到打雷才醒過來的。
「民間有個說法，冬天打雷，預示著今年冰雪多。」曲淮閉著眼睛，聲音很輕。
樂嬈在他懷裡拱了拱：「冰雪再多也沒關係，我有人形暖身爐子，不怕凍。」
「暖身爐子是我？」曲淮貼著她額頭問。
「嗯。」樂嬈眼睛閉上，呼吸慢慢變得均勻。
這麼多年了，在隔絕雷聲的情況下，樂嬈已經能安然入睡，更何況現在身邊有曲淮陪著她睡。
這是個能讓她產生安全感，讓面對任何事情都無所畏懼的男人。
早晨八點準時醒來，曲淮托人在氣象局拿到了整個北城中部和東部的降雨概率數據。
路老頭所在的山頭屬於北城東部的位置，而他們是在北城的中心。
樂嬈洗漱完看見曲淮拿著平板，儼然一副認真工作的姿態，她走過去，坐下安靜吃早餐。
等曲淮抬眼看她，她才眉目舒展地開口說話：「天晴了，我們能出發嗎？」
今日天氣顯示的是小雨，但曲淮看了降雨概率的分布圖和數據圖，知道今天下雨的概率不大。
會下雨，但不會打雷。
「禮品已經準備好了，記得把玫瑰釀拿上。」曲淮放下平板，見樂嬈兩眼放光地加快吃早餐的速度，無奈一笑，「別著急，慢點吃。」
樂嬈有些噎，喝完一整杯牛奶差不多也飽了，於是站起來像個歡快的小兔子蹦躂似的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