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澆灌之後，萬物煥然一新。
玉蘭花被雨水折騰得落了一地，但仍然有一部分強韌地掛在枝頭迎著春光綻放。
曲淮幾乎一夜未睡，抱著樂嬈始終在想她昨夜的夢話是什麼意思。
那大約是來自她內心深處的坦白，是他從未窺探到的秘密。
樂嬈是在曲淮懷裡醒來的，雙眼迷迷濛蒙，呆滯地看了曲淮好幾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才確認這是現實不是夢境。
問題是曲淮不是睡在次臥嗎？
為什麼此時此刻會出現在她的床上還對她摟摟抱抱？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樂嬈騰的一下坐起，理直氣壯地控訴他不守信用。
「除了你反鎖的那個晚上沒過來，後面的每個晚上我都在你身邊。」曲淮回答得很坦誠，他對她坦白，也意味著不願意再給她時間。
他沒法等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完再把他放回來一起睡覺。
沒她在身邊，他不安心。
再者，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真的放手讓她自己獨自一個人面對。
白天可以，深夜不行。
深夜會放大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悲傷，他不會讓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哪怕他做不了什麼，哪怕他只是抱著她也好。
樂嬈抓著被角不說話，鼻頭微微有些發酸，覺著有些難過。
她很難過，她知道曲淮也很難過。
逃避不是辦法，可是那幾天除了逃避她想不到其他辦法。
她想著今天去見了柯雪回來就把事情解決的。
「算了，你想回來睡就回來吧。」樂嬈強裝鎮定，心頭卻微微觸動著。
「好。」曲淮嗓音有些淡，起身跟著她一起進衛生間洗漱。
封苓苓發過來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回，不得不說封苓苓之前的bug有多少現在發揮的作用就有多少，曲淮這幾天掌握到的關於樂嬈的所有消息都是封苓苓提供的。
經此一遭，這人情也算是欠下了。
只能將來給她和曲梵隨禮的時候隨多一些。
他知道樂嬈等會兒要去車站找柯雪，所以關於昨晚她在夢裡說的那段話，他得延後放在今天晚上再跟她談。
至於柯雪的事情，他這次選擇放手讓樂嬈自己一個人去處理。
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好插手，他選擇旁觀是最好的選擇。
再者，他應該相信樂嬈。
中午十一點，樂嬈跟封苓苓在車上直接候著，堵一個柯雪，不需要她們自己出面。
想到這兒，樂嬈看向封苓苓的目光就有些「一腔真心餵了狗」的意味。
要不是在車站看見了曲淮派過來的保鏢，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封苓苓竟然跟曲淮這段時間一直密切聯繫。
起初還只是懷疑，但就在剛才，樂嬈試探一句，封苓苓就什麼都招供了。
封苓苓打著呵呵：「我是被威脅的。」
樂嬈：「……」
「我看你挺適合當臥底。」樂嬈涼涼開口，沒法跟她計較什麼。
如果不是封苓苓從中周旋跟曲淮匯報她的情況，怕是曲淮要更加擔心。
封苓苓嘿嘿一笑：「謬讚謬讚。」
樂嬈無奈嘆了一聲：「你坐好，歪七扭八的像什麼樣，我又不是曲梵，你老蹭我腿幹什麼，要蹭去蹭曲梵。」
封苓苓嘴角的笑意瞬間無了，黑著一張臉欲哭無淚：「沒愛了。」
再說，曲梵是她想蹭蹭就能蹭蹭的人嗎。
無名無分的，蹭出火花來可不好收場。
十分鐘後，一行保鏢帶著一個捲髮的中年女人正往這邊走來，樂嬈隔著車窗遠遠望去，即使隔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眼認出那就是柯雪。
柯雪與樂青棠有很多相似之處，當年也是個漂亮女人。
而今到了中年，也還是風韻猶存。
樂嬈忽然想，如果樂青棠還活著，一定也是這般漂亮。
保鏢太多，陣仗過大，周圍不少人都看過來，反倒是柯雪，除了一絲絲的緊張之外，整個人像是猜到了車裡等她的人是誰似的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距離車身一米外的位置，她腳步微停，又忽然有了些猶豫。
樂嬈看出她的表情變化，微微屏息著，她將車窗降下，與柯雪的目光對視上。
「阿嬈……」
樂嬈手心一緊，眼眶瞬間紅了。
十多年了，再沒有人叫過她一聲阿嬈。
柯雪加快腳步上前，此刻就站在離樂嬈很近的地方，雙方之間就只隔著一道車門，她擦了擦眼淚，哭著笑出聲：「像，太像了，跟青棠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樂嬈喉頭微哽，好半天才喊出聲：「姨姨……」
柯雪喜極而泣：「誒，是姨姨，是姨姨！」
「先上車吧。」封苓苓適時地出聲提醒，車站附近人多，陣仗太大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再加上樂嬈雖然是素人，但是曾經因為一檔綜藝火了之後比一些十八線明星還更有熱度，難免會有人認出來。
司機一路把車開到茶苑，樂嬈雇的人和曲淮派去的保鏢也都相繼離開，半小時後，車停在古鎮門口，樂嬈跟封苓苓走在一起，柯雪則左右環顧著跟在她們身後。
樂嬈是有些彷徨的。
她對柯雪的了解其實停留在小時候的記憶里，可是看了調查的資料後，樂嬈忽然就不懂了。
柯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至今都看不明白。
到了包廂里安頓下來，樂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盯著她時忽然覺得她身上帶著一股病氣，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憔悴。
「阿嬈……這是你自己開的茶館？」柯雪有些感慨，她張望四周，最後才將視線落在樂嬈身上。
樂嬈點頭：「嗯，我跟朋友一起合夥開的。」
「朋友？」
「嗯，就剛才在車上那位，她叫封苓苓。」
柯雪沒接話，不知道在想什麼，隔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姑娘性格挺像小時候的你。」
說到這裡，她微微停頓看著樂嬈：「你長大了，倒是出落得跟你媽媽一樣，性子也變了許多。」
樂嬈有些動容，沒敢去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