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系親屬無法直接輸全血，否則極易引起併發症，救人要緊，麻煩各位配合醫院面向社會人士求助。」醫生直截了當地給出結論，隨後又急匆匆離開。
現場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著蘇啟明，仿佛出現了錯覺，半是震撼，半是茫然。
樂慈雙眼有些失焦，忽然鬆開了扯著蘇啟明袖子的手，仿佛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
任憑眼淚滑落，她失措地連連後退了兩步，眼神空洞著，蒼白的嘴唇微微顫動，卻無法發出一個字音。
「大哥……」曲淮收了視線，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此刻無暇顧及，現在更要緊的，是樂嬈。
他朝曲梵看過去，嗓音乾澀，還未說出訴求，曲梵便先他開口。
「我知道，已經讓人去辦了。」曲梵出聲打斷，表示一切交給自己。
目前在這裡最冷靜的人，只有他了。
「謝謝。」曲淮頹然，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形單影隻，狼狽不堪。
曲氏有的是人脈，在醫生提出需要輸血之後，曲梵便已經讓人去聯繫當地熊貓血協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曲梵很輕地回應了一聲，目光有些深沉地看著曲淮，讓他意外的是曲淮在知道樂嬈跟蘇啟明是直系親屬關係時的淡定。
沒有猜錯的話，曲淮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阿慈……」蘇啟明艱難出聲。
「我好像幻聽了。」樂慈被封苓苓扶著，在聽到蘇啟明聲音後反而看著封苓苓的眼睛，拉著她的手一遍遍重複，「苓苓，我是不是幻聽了，剛才醫生說……醫生說……」
她嗚咽著，忽然就發不出聲來。
她說不出來那句話。
「樂姨，我……」封苓苓擦了擦眼淚，表情很是無措。
這無疑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消息，別說其他人，怕是連樂嬈自己都不知道。
樂慈沒有為難封苓苓，捂著心口往前走了幾步看著蘇啟明：「你說話啊，你跟我解釋啊！」
她渾身都在顫抖，嗓子還沒好全，空氣吸入肺里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早在發現樂嬈與自己血型一致的時候，蘇啟明便已經有所懷疑。
剛巧，她是樂青棠的女兒，剛巧，她的血型是RH陰性血。
往前推算了樂嬈的出生年份，正好是他與樂青棠分開之後的第二年。
蘇啟明便是在這時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
後來，他暗地裡拿了樂嬈的頭髮到醫院進行檢驗，結果出來的那瞬間，蘇啟明看著99.9％的數據失眠整整半月之久。
他和樂慈樂嬈說過，樂青棠是自己的故人，可是卻從未提及過他與樂青棠真正的關係。
年少輕狂，他與樂青棠之間，有過一段情。
他們曾經相愛過。
四目相對，樂慈緊緊咬著牙關，淚水從眼睛裡一滴一滴地落下，染濕了面頰，她心痛如絞，腦子陷入混沌，可現在這個關頭卻不知道該問責什麼。
她的嬈嬈還躺在裡面與死神鬥爭。
她的嬈嬈，此刻一定比她還要痛苦。
「阿慈，對不起……」蘇啟明哽著嗓子，想抬手觸碰她卻沒有勇氣。
「以後再說。」樂慈現在只想把心思放在樂嬈身上，暗暗在心裡乞求上蒼保佑樂嬈平安無事。
醫院的某個拐角，在得到樂嬈出車禍的消息趕來看熱鬧的蘇曦玉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靠著牆壁猛地滑坐下來，眼眶赤紅著，她身體因為震驚和怨恨而不停發抖，腦子裡全是剛才聽到的那句「親生女兒」。
一旦這個消息傳開，老爺子必然二話不說接受樂嬈將她納入族譜，並且日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蘇啟明名下的股份。
不可以……
蘇曦玉眼神陰鷙，恨不得樂嬈現在就命喪手術台上。
不一會兒，方曉按照曲梵的吩咐聯繫到的RH-AB型血的志願者們陸續趕來，醫生緊急安排輸血，全力進行搶救。
與此同時，另一台手術室的手術時間結束，幾位醫生從裡面出來，宣布：「病人暫時脫離危險，現在需要轉移到重症監護室，有一點我們需要提前說明，我們盡力了，但病人也許會落下終身殘疾，」
「辛苦了。」曲梵與之交接。
還活著，便是天大的好事。
「脫離危險就好，脫離危險就好。」樂慈鬆了一口氣時又想到樂嬈還在手術室里，不禁捶著心口祈禱，「我的嬈嬈……」
封苓苓抽泣著，纖薄的身子也是止不住地發涼，害怕的同時不停地安慰樂慈：「樂姨，沒事兒的，嬈嬈最堅強了。」
說好當一輩子閨蜜，說好將來老了一起去公園角吹拉彈唱享受退休後的老年生活，而今人生還沒過半，她不允許樂嬈失約。
她們誰也不能失約。
「曲梵，讓人幫忙留意蘇家司機，等他醒來問清楚事情經過。」曲淮思緒一點一點回籠，雖然在跟曲梵說話，但目光仍然注視著手術室的位置。
曲梵目光一緊：「你懷疑……」
「是不是意外，查了再說。」曲淮現在不相信任何意外。
除非事在人為。
「人在重症監護室，什麼時候醒來還未可知，當時車停在哪兒，可以先查監控。」曲梵朝蘇啟明看了一眼，冷靜分析。
蘇啟明緩過神：「蘇家門口有監控，麻煩你派人跟老楊一起回蘇家一趟。」
一旁站著的方曉下意識地等待曲梵的吩咐。
可下一秒，曲梵卻撥通了李特助的號碼。
這是對她的不信任。
手心一瞬間掐緊，方曉隱藏著自己的情緒，轉眸間，忽然從餘光里看到不遠處拐角露出來的半個身影。
回來之前她掌握了許多關於曲家的資料，包括有希望與之聯姻的蘇家。
蘇曦玉內心惶惶，踉蹌地站起來轉身就想跑。
她要趕在老楊回家調取監控之前把監控給刪除。
如果讓人發現她出現在監控里，那一切就完了。
什麼都完了。
正欲下樓，手臂忽然從身後被人扯住，蘇曦玉做賊心虛，惶恐地轉身：「你做什麼！」
「車禍是你設計的吧？」方曉勾唇一笑，說話時壓低了聲音。
「你胡說八道什麼！」蘇曦玉急忙甩開她的手。
方曉也不惱，卷了卷衣袖，唇角微微一扯：「蘇家監控的事情我能幫你解決，作為條件，還需要二小姐與我合作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