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是嫌她不夠崇拜?

  堂堂國師有錦衣衛開路抬轎,進市集都要下步輦,而李乘歌只是個四品將軍,卻駕車在市集驚著了人。

  而且,為什麼只要他一為難葉蓁,他總會出現!

  這兩日南邊雨水多,李煦安連侯府都沒時間回,卻能掐著點路過市集?

  整條街只聽的到李煦安不輕不重的腳步,一下一下砸在葉蓁心口,讓她幾乎沒辦法呼吸。

  待他走近,終於連眼角的淚痣都變得清晰起來,與她夢裡的不一樣,他氣色好了很多,眼眸又黑又亮,唇色紅潤,微微抿著一點笑,清貴而溫潤。

  李煦安眼裡沒有旁人,徑直走到葉蓁身前,仔細將她打量一眼,葉蓁在他眼瞳里看到自己驚愕的樣子才回神,「二···」

  剛開口,葉景瀾跛著腳護到她身前,一臉謹慎瞪著李煦安。

  李煦安柔和看著他,僅僅是眼裡再正常不過的一絲親和笑意就讓葉景瀾莫名放鬆警惕。

  「你是···葉公子?我叫李煦安,與你阿姐算是···」他故意拖長調子,眼神越過葉景瀾落在葉蓁臉上,有點詢問她的意思。

  葉蓁心跳漏了一拍,「二爺多次救我,算是我的恩人。」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這麼著急搶過話頭,反倒顯得心虛。

  李煦安神色似乎暗了些,咂摸著重複道,「哦,恩人。」

  聽起來不情不願的。

  好在葉景瀾的注意不再這兒,當他聽到李煦安這個名字時,滿眼不可置信,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倉皇整理好自己衣冠,如拜師般恭敬行了大禮,「葉景瀾叩見國師大人,久聞國師精通道法,利國利民,景瀾此生得見,死而無憾。」

  他踉蹌著要跪,被李煦安單手攙住,受寵若驚。

  葉景瀾眨了眨眼,直勾勾盯著李煦安碰過的地方,滿臉寫著:國師扶我了?

  國師竟然親手扶我!

  這件衣服不要洗了,不,胳膊也不能洗!

  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竟見到了大周最年輕最厲害的國師李煦安!

  而李煦安只碰了他腕子一下便覺出不妥,他從懷裡掏出一粒褐色藥丸遞過去,「此藥可活血散瘀,能為葉公子止一時之痛。」

  葉景瀾只覺全身血液都湧上來了,再沒有哪一刻讓他像現在一樣清晰覺得活著真好。

  國師連脈都沒診,就知道我現下疼得厲害?他還給了我藥!

  聽聞當朝皇后想跟他求一粒藥丸都是空手而回,自己何德何能···

  像是怕李煦安後悔,葉景瀾雙手接過藥丸,連水都不用直接吞下喉。要知道他往日喝藥是元寶最頭疼的事,有蜜餞還好,若是蜜餞不夠甜,喝一頓藥別提多難了。

  葉蓁見自個兒弟弟跟換了個人似的,不禁想起個詞叫···奪舍?

  李煦安好似聽到了她的心聲,幽幽看過來,略微無奈道,「令弟屬實熱情,我、也很意外。」

  葉蓁面上有些紅,上前屈膝行禮,「葉蓁替景瀾謝過二爺賜藥。」

  葉景瀾這才回神,又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禮,朗聲道,「葉景瀾叩謝國師慈悲。」

  李煦安輕笑頷首,身子微微偏向葉蓁,彎腰在她耳邊低低道,「令弟這樣子···弄得本國師很像個欺男騙女的神棍。」

  葉蓁一哽,不禁又看了眼自家弟弟,呃,確實挺像。

  「景瀾自幼痴迷修道,家中條件不好,母親也捨不得送他去道門修行。他非常崇拜您,情緒激動有些失禮,還請二爺見諒。」

  李煦安眉頭幾不可查一挑,「大部分人見到我都很激動,都說崇拜、敬畏,不敢靠近我。唯獨二小姐見著我沒有。」

  這話聽著怪怪的,這是嫌棄她沒崇拜呢,還是嫌棄別人太崇拜?

  葉蓁心想,要不自己也表示一下崇拜?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動作,旁邊早等得不耐煩的李乘歌舉著左手,冷臉對李煦安道,「國師大人若是有空,先把我胳膊放下來成嗎?」

  李煦安看都沒看他,「我給了兄長這麼長時間,你怎麼還在這兒?」

  話音帶著不輕不重的斥責和告誡,讓李乘歌非常不滿,「每次你都幫著她,還嫌侯府不夠丟人?」

  李煦安輕嘆一聲,懶懶挑眸,「兄長帶著妾室招搖過市,在市集駕車橫行,嚇到了人還反咬一口,我以為兄長根本不記得自己身後還有定遠侯府。」

  這是自葉蓁離開侯府,兄弟倆頭一次爭鋒相對。

  雖然李煦安一副溫聲和氣的樣子,可誰都感覺得到兩人之間的氣氛繃得非常緊。

  「南邊水患,岑將軍帶著救濟糧才出城,他是因為體恤兄長死了嫡妻、納了新妾才替你走這一趟。」

  「若他知道你在這裡仗勢欺人,不知會有多寒心。」

  岑將軍是李乘歌副將,在邊關為他擋過刀子的兄弟。

  此次押解賑災糧去南邊本該是李乘歌上任後的第一樁差事,但因他鬧了這麼一出,上頭有意撥給太子的人去做,岑將軍這才不得不放棄在母親床前侍疾的機會替他跑這一趟。

  李煦安深知李乘歌為人,雖虛偽自私,但在邊關脫離了和自己的比較,殺敵自有一腔熱血,得了一眾將士跟隨,這一點在他心裡,比顏面更重要。

  而李乘歌本以為這樁事黃了,此刻聽李煦安一說,果然大為驚駭,內心多少有了些羞恥感。

  李煦安雙眸突然閃過一點光,對面李乘歌的手臂便能自由活動了。

  「我也不是次次都能給兄長收拾爛攤子,你好自為之吧。」

  李乘歌一肚子咽不下的火,但看著他帶來的一隊錦衣衛硬生生捏緊拳頭,「走。」

  馬車自是坐不了了,葉雪目光在李煦安和葉蓁之間來回,想到閣樓那晚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李煦安那樣冷漠無情的人怎麼可能一而再出手幫葉蓁!

  李煦安餘光朝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葉雪走著走著就踩到了葉景瀾掉落的拐杖,腳下一崴,疼得滿頭大汗。

  「將軍···」

  李乘歌自己還煩,連扶她的意思都沒有,只吩咐身後侍衛,「你們攙著她走。」

  葉雪目瞪口呆,眾目睽睽之下讓侍衛近身扶著她?

  她顫聲又喚,「將軍,疼···」

  李乘歌不悅道,「你到底走不走?」

  葉雪一看沒指望,由著兩個侍衛駕起自己,狼狽地往葉府走。再看葉蓁,她請李煦安進了茶棚,不知說什麼,李煦安又幫葉景瀾診起了脈。

  她今日本就是回府殺葉蓁從前的威風,這下倒好,半路連轎子都沒了!

  全怪那該死的瘸子,她不會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