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因為是真的喜歡

  李煦安失了往日人前的鎮定自若,萬千難以言說的情緒最終化為一句,「是貧道先越矩。」

  葉蓁可能不知道,清宗門門主都未必能讓李煦安低頭認錯。

  但她不一樣,因為真的喜歡,真的很想要,所以才更小心翼翼。

  她一時思緒停滯,不知該怎麼回答。

  之前幾次私下接觸,他不是逗趣就是故意惹她臉紅心跳,突然間考慮起了她的名聲和未來,葉蓁察覺到了被尊重,卻也同時生出低落。

  他說不知自己心裡是否有喜歡的人,或者是以後嫁了人···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

  葉蓁心裡泛苦,這幾日她確定李煦安對自己是不同的,可還沒來得及承認是不是喜歡他,就被賞賜了這麼個回答。

  她若說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會隨意嫁人,是不是會讓他多想?

  「二爺喜歡這些樣子就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淡淡一笑,眉眼被光暈籠得有些模糊,讓李煦安看不真切。

  他心下自嘲,她這是···有打算過以後,但她的以後跟他無關。

  願意跟他解釋,不想他誤會,僅僅至此,多餘的半點都沒了?

  李煦安好不容易收起心裡的爪牙,突然又被這一句不冷不熱的以後再說拱起火來,眼角淚痣都似在微顫,「二小姐想要什麼以後,貧道可以給你算算。」

  「或者現在就幫二小姐布個風水局,保管你稱心如意。」

  葉蓁秀眉輕皺,「二爺說笑。」

  李煦安正色,「貧道沒有說笑。」

  葉蓁覺得他幽深的目光有些可怖,像、毒蛇一樣咄咄逼人。

  好在雲追及時叩門,「二爺,怎麼了?」

  流霞也跟著問,「二小姐,奴婢聽見什麼東西倒了,您沒事吧?」

  這兩人聽到茶盞滾動的聲響,同時提了心,細聽之下裡頭半點動靜都沒有,這才鼓起勇氣叩門。

  李煦安眼底的森然瞬間消失,一口飲盡涼透的白茶,眼神恢復如初,「多謝二小姐的白茶。」

  然後起身開門,冷冷對雲追道,「回府。」

  雲追看他面無表情,但就是有種陰雲密布的壓迫感,不敢多說什麼,「是。」

  從酒坊出來,日頭正曬,才走了半條路,雲追就渾身淌汗。

  躲在轎子旁邊,尋著一點陰涼,嘴賤道,「二爺是不喜歡二小姐準備的花樣嗎?」

  「流霞說二小姐幾乎挑遍了所有布料才選出這麼幾個。」

  不多時,李煦安沉悶的聲音從裡頭傳出,「此事不許再提!」

  雲追打了個寒顫,連忙稱是。

  心裡卻說,壞了,二小姐這是哪裡得罪二爺了,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和雲追一樣操心的還有流霞。

  因日頭太毒,葉蓁還在酒坊待著,要了帳本過來,給自己找點事做。

  奈何酒坊的帳目都是她過手的,這會兒就是把本子翻爛也找不出漏洞,算盤珠子的節奏越撥越快,像雷雨中奔跑的馬蹄聲。

  流霞在旁邊聽得都心驚膽戰。

  葉蓁從頭到尾,一個數字不落地算完,總算排遣了心頭那股子鬱悶,放鬆下來便覺疲累,就沒精神想其他的了。

  流霞端來熱茶,好死不死問了句,「二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回春閣選些料子回來給您看看?」

  「回春閣每三月都會進一批時興料子,這個月正好有新貨。」

  葉蓁眼角一抽,「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要給男人做汗巾?」

  流霞一個激靈,「奴婢失言。」

  葉蓁呷了口茶,口吻柔和了些,「二爺只是要個汗巾,並沒別的要求。他是個道士,不像府里的少爺公子對這些方面有挑剔。」

  「是奴婢、想多了。」

  既如此,該是輕鬆才對,流霞怎麼看自己主子一臉凝重。

  但她不敢再問。

  葉蓁在酒坊磨蹭到快酉時才出來,繞小路回了葉府,才知葉雪派人送來銀子,還李乘歌欠的帳,紅螺還在外頭等著要那張欠條。

  葉蓁知道葉雪的錢來路不乾淨,讓小年把銀子又抬了出去,並傳話,「欠帳的是飛虎將軍,雪姨娘的銀子,二小姐不收。」

  紅螺叉著腰,「什麼?這不是故意找麻煩?」

  「錢都給二小姐送過來!你們的目的不就是要錢!又想耍什麼花樣?」

  小年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將軍還錢,至少讓管家來送。雪姨娘的人送銀子來,誰知道這錢是哪兒來的,我們小姐不敢收。」

  「你!」

  紅螺就這麼被轟出門,氣不過罵了幾句,一聽別人嘲諷李乘歌的姨娘替侯府還錢,意識到自己闖了禍,趕緊夾尾巴離開。

  事情很快傳到舞司坊,姑娘們都知道秦玉和李乘歌打得火熱,沒少陰陽怪氣。

  秦玉有氣沒處撒,吩咐下去,李乘歌來了也不見!她可不想被人們說還要拿侯府姨娘的錢贖身!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了薛銘,窮是窮了些,好歹是正牌娘子,也不會被人嘲笑。

  秦玉想起早上薛銘被李乘歌打傷還在客房歇息,打算卸了妝過去看看。

  李乘歌聽龜奴說秦玉不舒服,以為她還在生早晨的氣,自己也確實衝動了些,便沒好意思糾纏,留了秦玉最愛吃的桂花糕就準備走。

  還沒出門聽見兩個小丫頭說秦玉在薛銘房間,還親自為他喝藥。

  李乘歌當即就炸了,不肯見他是因為照顧那姓薛的?

  「飛虎將軍,您幹什麼!」

  「秦姑娘說她不舒服,不便招待您,您怎麼···哎!有別的客人在房裡!」

  李乘歌撞開兩個阻攔的龜奴,挨個踹開二樓客房的門,跟個火球似的幾乎要把舞司坊點著。直到東北角轉彎最後一間,還沒踹門就聽見秦玉啜泣,「他是將軍,他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

  「我心裡始終有你。」

  李乘歌腦袋一片嗡鳴,舌尖舔過後槽牙,「咣當」一聲踢開了門。

  秦玉依在薛銘懷裡嚇得哆嗦,薛銘唇角還腫著,一看是李乘歌,當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

  傍晚,舒蘭院又鬧起來。

  葉府下人已然見怪不怪,只是葉蓁本就心緒不寧,好幾次險些被繡花針扎了手,再聽著斷斷續續的互相指責咒罵,實難靜心。

  天徹底黑下來,玉露準備了晚飯,葉蓁沒什麼胃口,只喝一小碗紅豆沙又去燈下做汗巾,但心裡總抹不掉李煦安今天說的話,幾次走錯針腳,索性放下針線揉了揉眉心。

  「流霞,陪我去庫房找些秋冬的料子出來。」

  山上清冷,景瀾過去了得多帶兩件厚衣裳,尤其是棉靴,要多做兩雙備著。

  這一想,葉蓁覺得五日時間很緊張了。

  很快選了料子,流霞和玉露也放下手裡的活兒,跟葉蓁在屋子裡做衣裳,冬衣不著急,先做兩身夾襖,萬一下雨,山上濕冷,也好保暖。

  將近三更,舒蘭院那邊才安靜。

  「二小姐,明兒再做,您得休息眼睛。」流霞見她從酒坊回來就心情不佳,這會兒眼裡已有了紅血絲,心疼不已。

  葉蓁沒停下手裡的動作,「反正也睡不著,再做些。」

  「您的身體熬壞了,公子怎麼安心跟二爺走?」

  葉蓁笑笑,「我心裡有數,你去歇著吧。」

  見勸說不動,流霞沒法子,「奴婢去廚房溫些粥。」

  流霞才出門,王媽紅著眼到了她們院子,哭求,「二小姐,老爺和夫人求您在國師面前說說好話,放崔家和葉家一條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