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一物降一物

  屋中燭光搖曳,梁影落在地上仿佛也隨風動起來。

  書冊翻動間,棠寧臉上紅的嚇人。

  ……怎麼能這樣……

  ……這,真的假的……

  棠寧一雙眼裡水霧瀰漫,臉頰被熱氣熏騰像極了熟了的蜜桃,紅唇輕咬著時,美目或是睜圓震驚,或是難以置信。

  當瞧著畫冊上那已然「痛苦」卻眉眼帶著春色的女子,被壓在船圍邊似痛苦似歡愉,周圍水浪滔滔,青絲飛揚時,她嘴唇微張著。

  這樣,不難受嗎?

  還有那身後的人影,要是阿兄……

  畫冊剛開始還有些含蓄,大多都在床榻之間,動作也都是規規矩矩,可隨著越往後翻,那冊子上的東西便越是大膽,花樣多得讓人震驚不說,連行那事的地方也變得讓人目瞪口呆。

  棠寧手中都有些握不住冊子,心口急跳時,總覺得這冊子像極了致命的毒藥。

  明明手中如同握著炭火想要立刻扔出去,可卻又不斷誘惑著她再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看什麼呢?」

  外面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棠寧猛地抬頭。

  當看到外間站著一身玄色大氅滿是清雋冷岸的人時,她手中冊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阿……阿兄……你,你怎麼來了?」棠寧結巴。

  蕭厭瞧著滿臉通紅俏眼含春的少女,目光剛好奇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就見棠寧如同被驚了的兔子一樣,飛快將那冊子撿起來甩進一旁的匣子裡面,用力合上之後就側身擋住,仿佛在藏著什麼。

  蕭厭挑眉,什麼東西,這般神神秘秘的?

  棠寧本就被那畫冊上的東西羞的不行,更何況方才還有那麼一瞬間想著蕭厭與她,結果畫面剛出就瞧見臆想中的人就站在眼前。

  那副船上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她下意識掃了一眼蕭厭腰間,驀地想起當初溫泉池裡他赤著身子抱著她時,那如同勁弓藏弦滿是力量的腰身……

  棠寧臉上燙的不行,飛快將眼睛挪了開來,羞得恨不得扒塊磚自己鑽進去。

  「怎麼臉這麼紅?」

  「沒,沒什麼。」

  棠寧磕巴了一下,見蕭厭目光落在她身後,她連忙再擋了擋,竭力穩著聲音說道:「剛才有些熱。」

  熱?

  蕭厭看了眼寒風陣陣的院中,那樹椏上的枯葉已經快掉個乾淨,上面積雪厚厚一層,偶爾剩下幾片孤零零的葉子打著旋兒被風吹落下來,那冷風颳過時人臉皮子都凍得生疼。

  這種天氣,還熱?

  棠寧脫口說完就驚覺自己說了蠢話,見蕭厭目光轉回來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思忖著什麼,她臉上更漲紅了幾分,連忙擋著身後的東西故作隨意朝著窗邊走了過去。

  「這麼晚了,阿兄怎麼過來了,姨母她們不是說大婚前夜不能見嗎,要是被瞧見了,姨母肯定會教訓你的。」

  蕭厭莞爾笑了聲:「姨母知道的。」

  棠寧:「啊?」

  蕭厭抬腳朝著窗邊走了過來,未曾進屋,只停在外間隔著窗戶朝她說道:

  「顧鶴蓮那廝打從午後就讓人將棠府圍的嚴嚴實實的,里三層外三層的連只鳥兒都飛不進來,之前我讓人悄悄過來送東西,都被他逮住扔了出去,他居然還不知從哪兒尋來幾條獵犬養在院子裡,我要不是早早就尋了內應幫著,這會兒哪能進得來?」

  「是姨母放你進來的?」棠寧問道。

  蕭厭「嗯」了聲,有些幽怨:「除了姨母,誰能壓得住顧鶴蓮?」

  棠寧聞言忍不住笑出聲:「這叫一物降一物,在說姨父這是報復你呢,誰讓你之前總是欺負他。」

  「怪我嗎?」

  蕭厭翻了翻眼皮,誰讓顧鶴蓮那廝嘴賤的慌。

  顧家本就是財神爺,那顧鶴蓮更是成日裡金光閃閃,恨不得腦門上刻著「我有錢」三個大字,這滿京城誰不說他是狗大戶,光是揮金如土就已經夠遭人恨了,奈何他還長了張嘴。

  要麼不開口,開口便能噎死人,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毒舌刺人。

  要不是他沾了點棠寧的光勉強當了他長輩,身邊又有牧風寸步不離的守著,顧鶴蓮早就被人拖進暗巷罩了麻袋了,哪兒能還留著他在積雲巷裡作威作福變著法兒的折騰他?

  棠寧見他難得憤憤不平的樣子,笑著伸手隔著窗扇拉了拉他衣袖:「別生氣了,姨父也是鬧著玩的,有姨母在呢他也不敢鬧的太過分,否則回頭姨母定會揪他耳朵。」

  蕭厭輕哼了聲:「他敢?!論先後,過了明日我就是榮家的人了,他顧鶴蓮可還沒進門,要是明日大婚時他真敢使勁折騰我,等回頭他想要迎娶姨母時看我怎麼收拾他。」

  一報還一報,總有讓他難過的手。

  棠寧聞言「撲哧」笑出聲:「什麼進門不進門的,你可是皇帝,也不怕被人聽見了笑話。」

  「有什麼好笑話的,討自家媳婦兒歡心,我樂意。」

  棠寧嘴角不由高高揚起。

  有風吹過來時,寒意吹得棠寧青絲揚起,臉上羞紅褪去之後滿滿都是笑意,蕭厭側身擋著外間寒風,見裡間的人兒梨渦深陷,眉眼也彎如月牙,他反手握住她微涼的小手。

  「還害怕嗎?」

  棠寧愣了下,觸及他滿是溫柔的黑眸,看著那裡面滿滿都是她的身影,只覺暖流湧入心間。

  她雖然早跟眼前之人真心相許,也跟他歷經許多事情心底認定了他,可是明日大婚卻依舊讓她心中惶恐。

  那不是對於心愛之人的不信任,也不是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而是一種對於未知的未來和即將嫁為人婦的不安。

  她曾經有過最灰暗的過去,也曾喪命於情愛之中,哪怕重來一次逃脫囹圄讓自己活得恣意,可那些事情卻依舊影響了她。

  棠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一個好妻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一個讓人信服的皇后,哪怕周圍所有人都在替她歡喜,都對她滿滿的祝福,可棠寧心底依舊覺得忐忑。

  她不敢流露出來,也不願讓人知道,更不想壞了所有人眼中的喜慶,讓人覺得她矯情。

  可是眼前的人卻是一眼將她的不安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