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女子名諱

  季容卿再醒來時,已是半個多時辰之後,腦中那劇疼像是被壓了下來,身子卻因為之前折騰顯得格外虛弱。

  他朝著一旁扭頭,就看到光影中坐在不遠處榻邊的女子。

  「公主…」

  嘶啞聲音響起,桌邊的人下意識起身。

  「你醒了。」

  烏婭倒了杯水快步走到床邊,扶著季容卿起身之後,將水放在他唇邊,一邊低聲道:「你可知道你剛才差點嚇死我了,往日你頭疾發作時也沒這般厲害,怎的這次與以往不同,我尋了滿城的大夫無論怎麼用藥都壓制不住。」

  季容卿低頭喝了些水,才覺喉間舒服了些,他臉色蒼白說道:「驚著公主了。」

  烏婭扶著他坐起來:「你這頭疾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大夫都說尋不到病因,你身子脈象也瞧不出病狀,像是來的毫無緣由,而且你方才疼暈過去時還喃喃叫著旁人名字……」

  季容卿心頭一緊:「我叫了什麼?」

  烏婭看著他:「像是女子名諱。」

  季容卿下意識拳心緊握,腦海之中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棠寧的身影,他只以為自己昏迷前說錯了什麼,可抬眼對上烏婭淺棕色的眼眸里狀似試探的神色,季容卿壓下心頭猜疑,作勢挪了挪身子虛虛揚出一抹淺笑。

  「公主說笑了,我自幼身子孱弱甚少出門,家中沒有親戚姊妹,除了我阿娘之外也沒親近過別的女娘,又怎會喚其他女子名諱?」

  烏婭見他面色蒼白,說話時眼眸微彎笑容溫和,她心頭放鬆下來。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你之前疼得迷迷糊糊的,說的也不清楚。」

  季容卿攏在袖中的指節鬆開:「往日家中沒出事時,身邊有僕從伺候,之前疼的厲害時以為回到了過去,興許是叫的他們。」

  他仿若隨口說了一句,抬眼時眸色溫柔:

  「我這頭疾已是頑症,尋醫問藥許久也不見效果,今夜勞累公主尋人替我醫治。」

  烏婭最愛的就是他這副溫柔低語的模樣,她收了對著旁人時的渾身利刺,說話時忍不住放輕了語氣:

  「今夜倒不是我尋來的人治好的你,那些人都是廢物,拿你頭疾毫無辦法,是宋瑾修命人送來的藥讓你好轉過來的。」

  季容卿一頓:「宋瑾修?」

  烏婭「嗯」了聲:「送藥的人還被我扣留在公主府里,你可要見見?」

  季容卿點頭,烏婭連忙揚聲讓人將吳大夫帶了過來。

  吳大夫被人押解著過來時,就瞧見烏婭和季容卿坐在床頭,他目光落在季容卿臉上片刻,就直接跪下行禮:「小人見過公主,見過駙馬。」

  「起來吧。」

  季容卿虛弱開口讓人起身:「聽公主說,是宋大人讓你送藥過來醫治於我。」

  吳大夫:「我家大人無意間得來這味良藥,聽聞駙馬頭疾發作,公主又遍尋城中大夫替您醫治不成,便讓小人將此藥送過來給您試試,大人說駙馬乃是北陵肱骨,往日與您之間也有些誤會,若此藥能讓您安好,他便也能少些愧疚。」

  烏婭對於吳大夫這番話嗤之以鼻,只覺得那宋瑾修虛偽,他往日抓著季容卿不放,處處與他們作對時,可不見他有什麼心虛愧疚的。

  倒是季容卿面色不變:「宋大人心善。」

  吳大夫仿佛沒瞧見烏婭面上嘲諷,只恭謹說道:「我奉大人之命送藥過來,如今駙馬頭疾已經緩和,小人也該回去跟大人稟告。」

  季容卿:「好,等你回去之後代我謝過宋大人。」

  「容卿……」

  烏婭張嘴就想說什麼,被季容卿拉著手。

  季容卿溫聲道:「公主,煩你讓人送他回去。」

  烏婭眉心緊皺了片刻,到底沒反駁,只是揚聲讓人進來,將吳大夫帶了出去。

  等人走後,烏婭就忍不住扭頭:「容卿,你為什麼放他回去,他送來的那藥既然對你有用,就該找他拿到方子。」

  季容卿說道:「方子不可能在他手裡。」

  「那宋瑾修……」

  「他未必有方子,就算有,也不可能給我們。」

  烏婭聞言睜大了眼。

  季容卿說道:「之前你為替我醫治頭疾,將皇城附近大大小小的醫者尋了個遍,更曾萬金懸賞北陵境內的江湖名醫,若能有此神藥早該被你尋得,萬不可能落在宋瑾修手上。」

  「況且宋瑾修入北陵之後便投靠了國師府,夏侯令對他多有利用卻從未放心,他府中上上下下的僕人皆是出自國師府,若他真用那些人來送藥,此事早該被夏侯令知曉,那藥方也該落在夏侯令手中。」

  烏婭並非愚鈍之人,聞言就明白了季容卿的意思。

  季容卿的頭疾在皇城幾乎人盡皆知,每次發作時痛苦異常也有不少人知道,國師府一直跟他們不對付,季容卿更是屢次壞了國師府好事,如果夏侯令當真知道有什麼東西能夠壓制季容卿的頭疾,勢必會緊緊抓住此物用以要挾。

  那今夜送藥的人就該是國師府的人,而不是宋瑾修的人。

  烏婭沉聲道:「宋瑾修居然背叛國師府?」

  季容卿說道:「未必是背叛,只是多少起了異心。」

  他之前撞上的額頭有些疼,伸手輕揉了揉說道:「夏侯令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宋瑾修一直在他監視之下,想要自己尋藥幾乎不可能,他半步都不能離開皇城,這藥恐怕是旁人尋來給他的。」

  烏婭反應過來:「來人!」

  宋家那邊一直有人監視,想要打聽宋瑾修見過什麼人並不算難。

  等下面的人將張濱的名字回稟之後,季容卿直接皺眉:「你是說,那個張濱,是個魏人?」

  下面人跪地:「回駙馬,那張濱的生母是大魏人,身上有一半魏人血脈,張家祖上一直行商。」

  「張濱母親病逝之後,他就隨他生父來了北陵繼承張家家業,這些年走南闖北將張家的生意做的極大,他跟皇城之中好些權貴交好,還跟十三散部以及三大部族之間都有往來。」

  「大概兩個月前,張濱送了一批貨物去了魏朝,昨日帶著十餘個眼生的魏朝人回來,宋瑾修入夜之後去過張家一趟,那個來公主送藥的大夫也是張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