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嫦之前一直躲著何家的人,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她難以接受自己遭遇的事情,更怕被人知曉後的鄙夷和唾棄,怕被何家的人瞧不起。
可是今日走了一遭,她心結解開之後,卻知道她這段時間的躲避根本沒用,一直不見何家的人也不是辦法。
父親和阿兄得新帝重用,在外征戰,文信侯府眼見著水漲船高,她不能讓父親和文信侯府背個得勢猖狂捧高踩低的名聲。
而且他們府上跟何家的關係一直很好,何伯父在朝堂上對父親多有幫襯,何家長輩對她也一直都是愛護有加,恨不得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她這個未來媳婦,她不能讓兩家因為她交惡。
棠寧聞言卻是皺眉:「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何家那邊也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你如果不想見他不用勉強自己,先跟我回積雲巷,別的我們之後再說。」
周玉嫦滿是堅定的搖搖頭:「不會勉強,我是真的想要跟他好好說一說,也不想何家和文信侯府的關係因為鬧僵,而且晉……」
她本想叫晉哥哥,可話到嘴邊又換了稱呼:
「何三郎君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有資格知道緣由。
棠寧見她說的認真,遲疑了下,這才朝外道:「好,我陪你過去。」
……
何晉正和顧鶴蓮爭辯著,他站在門外並沒有強闖,只是想要勸服顧鶴蓮讓他進去見周玉嫦一面,哪怕顧鶴蓮的話不太好聽,他這幾日的不安也讓他心頭煩悶鬱氣,但他依舊竭力讓自己冷靜。
他不想讓周玉嫦難堪,不想鬧的沸沸揚揚讓她在榮國夫人她們面前難做人,更不想將二人的私事鬧的人盡皆知。
顧鶴蓮雖然嘴巴毒,但看著一身正派的何家三郎,心裡對他其實還是很欣賞的。
他見過太多如同何晉一般年紀的人,因著家世背景,自小生活順遂心氣極高,若是今日換一個人來如同何晉這樣被人屢屢拒絕,莫名其妙的退婚,甚至還遭人言語冒犯,怕是早就動了怒氣撕扯起來。
可是這個何三郎雖然生氣,卻一直能穩住自己情緒,只是儘量想要將事情弄清楚,而不是胡亂發瘋。
這般心性的年輕人,將來成就定不會差了。
顧鶴蓮雖然嘴毒,可對上何晉時也有些不忍:「何三郎君,你和周小娘子的婚事本就是長輩定下來的,你就算見到她也沒什麼用,不如你先回去,等文信侯回京之後再說……」
「舅父。」
棠寧的聲音打斷了顧鶴蓮的話。
顧鶴蓮看過去頓時詫異:「你們怎麼回來了?」
他下意識想要擋著何晉,卻聽馬車之中傳來另外一道聲音:「顧叔叔,我和他說。」
「玉嫦?」
何晉只聽聲音就認出了馬車裡的人,臉上頓時露出欣喜。
周玉嫦跟棠寧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驚喜上前的何晉眼眶熱了熱,撇過頭低聲道:「何三哥,昨日貿然提及退婚是我的錯,有些事情該與你說清楚,你既然來了,不如我們進去說。」
何晉臉上的欣喜瞬間僵住,他有些難以置信:「玉嫦……」
周玉嫦避開他的眼神:「顧叔叔,麻煩你了。」
顧鶴蓮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棠寧,見棠寧朝他點頭示意聽周玉嫦的之後,他也不再當那惡人,直接側身讓開說道:「那就先進去吧。」
見何晉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前,只是定定看著周玉嫦。
棠寧上前走到二人中間擋住他視線,朝著何晉說道:「何三郎君,外頭天冷,有什麼話先進去再說。」
何晉一動不動。
棠寧:「玉嫦之前受過傷,不能受凍。」
何晉臉上這才松解了一些,只用力抿來抿嘴角,聲音嘶啞道:「好,進去說。」
……
自打棠寧將周玉嫦強行拽出府後,錢綺月就有些坐立不安。
榮玥雖然知道棠寧是想要開解周玉嫦,但是早上周玉嫦自盡時的「慘狀」到底還是嚇到了她,她雖然表面平靜但是心裡頭依舊還是憂心。
眼見著日頭逐漸西斜,棠寧她們還沒回來,錢綺月有些坐不住的正想要說出去尋她們,卻在這時外間有人進來,說是棠寧她們回來了。
「回來了,人在哪?」錢綺月猛地起身。
「就在外面,只不過何三郎君也來了。」
這次別說是錢綺月,就連榮玥也是坐不住。
那何家三郎怎麼又來了?!
錢綺月二人匆匆朝著前院趕了過去,就瞧見顧鶴蓮和棠寧站在院中說這話,另外一邊,周玉嫦和何晉單獨站在遠處的遊廊之中,前後左右所有的下人都被棠寧遣走。
見周玉嫦單獨跟何晉一起,錢綺月頓時急的差點跳起來,拎著裙擺就想朝著那邊沖。
棠寧連忙攔著她:「阿月姊姊,別過去。」
「可是玉嫦她……」
錢綺月眼底滿是血絲,說話壓低了聲音依舊掩飾不住急切:「玉嫦對何三郎不一樣,他們婚約的事情還沒鬧清楚,先前就是何家人過來她才會受了刺激想不開,現在讓她跟何三郎獨處,萬一她再……」
只要一想起今天早上看到周玉嫦脖子上滿是鮮血倒在床上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的心悸。
棠寧知道錢綺月是被嚇著了,她拉著錢綺月的手輕聲安撫:「不會的,她不會再尋短見。」
錢綺月扭頭看著棠寧,就連顧鶴蓮和榮玥也都是紛紛看過來。
棠寧沒解釋她們出門去了哪裡,也沒說她怎麼開解周玉嫦的,她只是說道:「玉嫦之前只是被悲憤蒙了心智,今日我勸過之後她已經想開了,往後也不會再輕易尋死。」
「可是……」
「別可是了。」棠寧柔聲道:「她跟何家的婚事總要解決的,不管是維持原狀還是解除婚約,都總要跟何家三郎說清楚。」
「何家那邊不是什麼平頭百姓人家,文信侯如今在外征戰也經不起波折,若是兩家當真因為婚事鬧翻了臉撕扯起來,對玉嫦,對何家,甚至對文信侯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