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怎麼,覺得我髒?

  旁邊的小孩頓時笑話:「阿嫦姊姊可真笨!」

  砰!

  一塊菜幫子扔了過來,伴隨著蕊姨滿是警告的聲音:「牛小舟!」

  小傢伙連忙捂著腦袋哎喲一聲。🐝👤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

  蕊姨瞪他一眼,然後朝著周玉嫦說道:「你別理她,剛開始包餃子都是這樣的,你別瞧著阿寧現在包餃子這麼熟練,她和阿月、阿茹第一次下廚的時候,差點沒燒了濟善堂的房子。」

  棠寧頓時不滿:「蕊姨,都多久前的事情了,而且哪裡有燒房子,不就是火大了點兒……」

  「那叫大了一點兒?」

  蕊姨毫不留情地拆穿棠寧的挽尊:「你們三個一起盯著鍋里,都能將那鍋底給我燒穿了,那火苗子冒起來連房梁頂都給我熏的烏漆嘛黑,而且誰教你們用油去潑火,要不是我去的快,你們三個丫頭的頭髮都能燒光了。」

  「那廚房能保住是它命大,可不是你們手下留情。」

  周玉嫦見蕊姨說的有趣,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這一笑,蕊姨和棠寧都朝著她看過來。

  蕊姨笑眯眯的說道:「我就說嘛,小姑娘家家的還是要多笑笑才好看,要不然等著七老八十牙都掉光了,一咧嘴就露出滿口牙稜子,到時候笑了都嫌丑。」

  周玉嫦剛板起來的臉有些憋不住。

  棠寧:「劉奶奶,蕊姨罵您。」

  蕊姨反手一指頭敲在棠寧腦門上,糊了她一臉麵粉:「少挑撥離間,你劉奶奶美得很。」

  劉奶奶頓時忍不住笑起來,旁邊一群孩子也跟著哈哈大笑。

  周玉嫦滿心不自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笑,可蕊姨只說了一句就好像忘了她似的,扭頭嗔了棠寧一眼,就仿佛身後長了眼睛似的反手揪著一個皮小子的耳朵,將人扯了出來。

  「別玩兒了,趕緊包,要不然天黑都吃不上!」

  人多力量大,一大盆面的餃子包完也沒用多少時間。

  蕊姨將餃子端去廚房,棠寧就領著周玉嫦去燒火。

  周玉嫦坐在灶堂前的小板凳上,怔怔看著灶堂里的火苗,鼻間隱約聞到淡淡的臘梅香氣。

  她側頭一看,就能瞧見廚房門邊的窗台上,之前被蕊姨帶回來的那兩支臘梅插在個缺了角的陶瓷罐里,風一吹花瓣來回輕晃。

  廚房十分破舊,土灶也被火熏的黑漆漆的,破舊的房梁,簡陋的廚具,可塗著丹蔻帶著絨花的蕊姨卻是笑眯眯的杵在其中。

  她一邊手腳利落的下著餃子,一邊嘴裡哼著小曲。

  那曲兒是周玉嫦從來沒聽過的調子,婉轉動人,意外的好聽。

  周玉嫦有些出神地停了一會兒,才忍不住輕聲道:「蕊姨唱的是什麼?以前好像從沒聽過。」

  蕊姨拿著大大的勺子攪弄著煮沸的鍋里,聞言笑眯眯地說道:「你自然是沒聽過的,這是我一個朋友還當清倌兒的時候寫的,她呀彈得一手好琴,那嗓子跟黃鸝鳥似的,一開口就能迷得所有大老爺們走不動道。」

  「那會兒我們整個樓的姑娘穿的花枝招展都比不上她彈一首小曲,多少人嫉妒著她,惟獨我跟她好,所以後來她就把這曲子教給我了,怎麼樣,好聽吧。」

  周玉嫦聽的愣住,淸倌兒?樓里?

  蕊姨她是……

  見小姑娘滿臉震驚的瞪圓了眼,手裡的柴火都險些掉地上。

  蕊姨挑眉:「怎麼,瞧不起我們這種當過妓子的女人?還是覺得我髒?」

  周玉嫦連忙急聲道:「我沒有!」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風月場所的女子,就算偶爾聽人提及也大多都是說那些是以色侍人自甘下賤的妓子,她只是沒有想到這麼開朗又熱情,還總是笑容滿面的婦人居然會是這種出身。

  周玉嫦怕她誤會急的站起身來:「我沒有瞧不起你,我也沒覺得你髒,我只是沒想到……我……」

  她手足無措,急聲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覺得說什麼都好像帶著幾分貶低意味。

  周玉嫦只能緊張的蜷著手指,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棠寧見她急的都快哭了,伸手拽著她重新坐下:「好啦,蕊姨逗你呢。」

  摸著周玉嫦泛涼的手,棠寧嗔怪:

  「蕊姨,阿嫦可不比我們,她性子軟,你要是把人給鬧哭了,我可不幫你哄。」

  原本沉著臉的蕊姨聞言頓時哈哈笑了起來,仿佛剛才那長了刺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她端著大勺從旁邊的水缸里舀了一勺涼水進熱鍋里,壓下快要翻滾出鍋的餃子,然後朝著周玉嫦笑眯眯地說道:「我這不是瞧小姑娘好玩嘛,你可別真哭了,我逗著你玩兒呢。」

  周玉嫦訥訥:「蕊姨……」

  「放心吧,我真沒事,我在那風月之地待了二十幾年,臉皮子早就厚了,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人家當面罵幾句我都能面不改色,你個小丫頭又不知道,隨口問兩句怎麼了。」

  蕊姨一邊攪弄著鍋里的餃子,一邊彎著鳳眼,大大方方的說著自己的過去。

  「我不是自願進的那地方,小時候家裡窮,爹娘養不起,他們捨不得阿弟是個男孩兒,就只能賣了我這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

  「那些地方一腳踏進去就不可能幹淨出來,要想保住身子不髒命就得沒了,像是我這種自幼被賣到煙花地的幾乎沒有好下場,容顏盛世時得萬人追捧,人老色衰時一卷草蓆裹了連個墳坑都沒有,我能平平安安從裡面贖身已經是萬幸啦。」

  周玉嫦愣愣看著蕊姨,見她面不改色說著自己的過去,說著那些腌臢讓人鄙夷的曾經。

  她好像毫不在意在人前吐露這些,更不在意旁人會怎麼看她。

  周玉嫦小聲說道:「你不怕別人議論你?」

  蕊姨聞言撇撇嘴:「議論什麼?我年輕時陪男人睡覺,賺錢保命,銀貨兩訖,如今贖身出來了安安分分的生活,不偷不搶。」

  「再說嘴長在別人身上,我還能堵著不成,他們要議論就議論,背地裡說些什麼我也聽不見,要是有那賤皮子的人敢舞到我面前,我一棍子能打的他們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