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太皇太后病重

  棠寧在壽康宮中受了傷,加之朝中變化,她心知肚明如今正是緊要時候,自然不會回去積雲巷給蕭厭添麻煩,所以就直接留在宮中修養。

  後背的傷勢讓她不好太多走動,便一直留在太皇太后宮中,而太皇太后自打在御正殿內露面之後,整個人身子便快速衰敗下來,秦娘子和棠寧幾乎時時刻刻都守在她身邊。

  「女郎…」

  花蕪進來時,剛開口棠寧便扭頭「噓」了一聲。

  見太皇太后依舊還睡著未被驚醒,棠寧才小心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撐著床沿起身。

  「秦姊姊,我出去一下。」她聲音極低。

  秦娘子點點頭,手中搓揉了一下太皇太后頭頂扎著的銀針,而棠寧則是緩步走到一旁,花蕪就連忙上前扶著她。

  主僕二人繞過松鶴屏風走到門扇外時,月見站在微暗的甬道之中,見棠寧出來她連忙俯身:「女郎。」

  「姨母那邊可還好?」棠寧輕聲問。

  月見說道:「一切都好,夫人將文信侯夫人和周小娘子都帶回了榮宅,顧家主帶著牧風他們在旁守著,陛下那邊也派了人保護夫人他們,京中雖然有些小亂子,但是沒人敢冒犯榮宅。」

  棠寧聞言低聲道:「周姊姊可還好?」

  月見:「秦娘子送過去的避子湯她已經喝了,但是周小娘子情緒不太穩定,也不願意見人,錢小娘子一直陪著她。」

  棠寧緊抿著嘴唇,眼中滿是陰霾。

  周玉嫦是這次事情裡面最無辜的人,遭受的更是女子難以承受之事,她不覺得周玉嫦遭了無妄之災就不該好好活下去,可她自小所接受的禮教規矩卻足以在精神上壓死她自己。

  棠寧對周玉嫦滿是心疼,捏著手心低聲道:「將那日看到此事的人全部關押起來,知情的人一個不留,還有那日壽康宮中所有痕跡都處理乾淨,周姊姊的事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女郎放心,陛下已經交代過了。」月見回道。

  外間夜色濃郁,有風透過窗欞吹了進來,甬道盡頭掛著的燈籠左右搖晃。

  棠寧平復了一下心緒才問:「外面情況如何了?」

  月見回道:「朝臣那邊沒鬧出什麼亂子,宗室的人去尋紀王被他避開後也都各自散開回了各自府邸,倒是世家那邊,奴婢聽聞梁太師之前讓人進宮了一趟,約莫著馮大人那邊一切順利。」

  「阿兄呢?」

  「陛下還在御書房那邊,留了曹公和錢大人議事。」

  棠寧聞言放鬆了些。

  蕭厭登基最大的阻礙就是皇室宗親和世家那邊,桓王被抓之後,宗室那邊就以紀王為主,紀王是個聰明人又早早就與他們示好,就連紀王妃母女都因此「病逝」,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來當這反對新帝的出頭鳥。

  沒了紀王,其他宗親未必有膽子敢硬著頭皮上。

  至於世家那邊,梁廣義是最大的麻煩,其他幾家都是看他眼色行事,阿兄早就安排了馮秋荔勸服梁廣義,梁家既然送了東西進宮,想必也不用太過擔心。

  棠寧朝著月見說道:「這幾日我都會留在宮裡,你傳訊給施先生和童老先生,讓他們多留意書院那邊,還有阿茹,讓她這些時日也留在書院裡面,別獨自回積雲巷,免得被人傷了。」

  月見點頭:「奴婢明白。」

  棠寧看了眼天色:「先前膳房那邊做了膳食燉了湯,讓人給阿兄和曹公他們送些過去,跟阿兄說,太皇太后這裡有我和秦姊姊守著,讓他別擔心,專心處理朝中的事。」

  月見:「是。」

  ……

  棠寧回了屋中時,秦娘子剛好收針從裡面出來。

  見她挽著手中針囊上的系帶,神色間露出幾分疲憊,棠寧低聲問:「秦姊姊,太奶奶她怎麼樣了?」

  秦娘子搖搖頭。

  棠寧手心收緊,忍不住看向屏風之後。

  秦娘子疲倦說道:「太皇太后當年在就被先帝下藥傷了身子,後來纏綿病榻又一直未曾好好安養,這些年她身子早就虛空,加之癔症瘋魔時多有損傷,若非太皇太后執念太重,恐怕都扛不到陛下回京。」

  「這幾年我一直替太皇太后診治,靠著陛下費盡心力各處尋來的藥物強留著她,但她身子已為虛殼,這一次她突然清醒強行用藥回宮替陛下證明身份更是雪上加霜,我窮盡一身醫術也無能為力。」

  棠寧臉色有些蒼白,掐著掌心時眼中酸澀,仿佛能隔著屏風望著裡面的老人。

  明明熬了這麼多年。

  明明已經見了曙光與至親團聚。

  可是……

  秦娘子見她眼圈泛紅也是心中難受,這世上最讓人無能為力的就是生老病死,她行醫這麼多年,哪怕見慣了生死,可每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時卻依舊會覺得心中淤堵。

  棠寧喉間微哽:「太奶奶還有多久?」

  秦娘子:「最多兩個月。」

  棠寧垂眼:「麻煩秦姊姊盡力醫治。」

  秦娘子:「好。」她將針囊收好之後,回頭看了眼裡間:「方才施針之後,太皇太后應該能睡上一會兒,我去替她煎藥,綾音出宮辦差去了,我怕其他人弄不好藥湯劑量。」

  棠寧點頭:「秦姊姊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秦娘子離開之後,棠寧站在原地望著桌上的燭火走了會兒神。

  花蕪忍不住低聲道:「女郎,你還好嗎?」

  棠寧收回目光:「我沒事,去給炭爐里添些炭吧,屋裡有些冷。」

  ……

  朝中皇位更替遠比外間人所想的要平穩,京中所有百姓才剛處於「皇帝換人了」的驚愕之中,尚且還來不及慌亂和驚恐將來,就發現周圍一切都如往常。

  開鋪子的照舊開鋪子,坊市之中依舊熱鬧,就連朝中那些大人們該當值的當值,府衙該辦差的辦差,除了街頭巷尾多了幾隊巡邏的京巡衛外,連半點多餘的騷亂都沒有。

  宗室那邊遠比蕭厭想的要更早服軟,廢帝,開宗祠,恢復先太子一脈皇室身份,就連英老王爺也主動詢問何時去太廟祭祖,行新帝登基,並問是否要迎回先太子夫婦牌位歸於太廟之中。

  朝中大臣雖然覺得宗室的人太沒骨氣,倒也不覺得有多奇怪,畢竟新帝是謝家血脈,說到底他登基之後謝家依舊是宗親,那些個王爺能想通很正常,可接下來世家那邊的舉動卻是震驚了所有人。

  世家不僅沒有為難新帝與其爭鋒,反倒助新帝平穩朝堂。

  梁廣義於早朝之上提出改革吏治之事,懇求新帝裁撤朝中虛占其位的冗陳官員,取締舉薦之制,以開科取士選拔真正賢能之人充實朝中,替大魏充盈新鮮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