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蕭厭:我就看你作戲

  安帝緩了些怒氣,滿是頹然靠在枕頭上。

  「太子忤逆,蕭厭那逆賊又拿了虎符,若你能讓二人所做的事存疑,哪怕只是些流言蜚語,朕也能想辦法卡著賀家之事只替賀文琢平反,可如今,南地舊案已牽扯到整個賀家,世家那邊怕是投了太子。」

  「賀家民心所向,蕭厭又借罪己詔毀了皇室之名,朕若不替賀家平反難安民心,可一旦賀家平反,當年之事就要做出補償。」

  安帝忍不住嘆了一聲:

  「賀家的人全都死絕了,能夠補償的就只有蕭厭一人,他已經握了虎符,又與太子、龍庭衛勾結,若再名正言順得了勳爵,有賀家冤屈庇蔭,往後這朝堂之上朕再難制衡他……」

  劉童恩本就是個極為忠心的人,之前被罵時心中還有委屈,可現在看到安帝滿是頹然的模樣,他也是慌了。

  「陛下,是微臣的錯,是微臣顧慮不全,才會讓太子和蕭厭鑽了空子。」

  安帝擺擺手:「不怪你,當初你幾次疑心蕭厭有異,是朕太過信任他,才會叫那逆賊逼到如今境地。」

  劉童恩跟隨安帝很多年,從他登基之後就很少看到他這般神態。

  見安帝提起蕭厭時滿是無力,劉童恩沉聲道:「陛下別擔心,臣一定會護您周全,也會想辦法對付蕭厭那逆賊,他與太子倒行逆施犯上作亂,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安帝心中稍定,不管如何,劉童恩這裡不能再出岔子。

  「你這段時間可有聯繫隗明?」

  「沒有。」

  劉童恩搖頭:「陛下昏迷不醒,京中又處處都是蕭厭的眼睛,微臣不敢聯繫隗明怕驚動蕭厭……」

  那私軍是他們最後的底牌,也是安帝最後的退路,不到萬不得已安帝開口,劉童恩不敢擅動,因為一旦動了再想隱匿就不可能,而且如果不能一擊弄死蕭厭奪回大權,到時大魏必亂。

  安帝說道:「你做的對,眼下還不到絕境,倒也不必魚死網破。」

  他身子不好需要靜養,罪己詔也已經下了,如今賀家翻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與其豁出去一切跟蕭厭殊死相鬥,再將更多的事情,甚至連當年戾太子謀逆也牽扯進來,倒不如退一步示敵以弱。

  賀家想要平反,可以。

  蕭厭想要爵位,也可以。

  他會將蕭厭捧得高高的,讓他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只要他肯替賀家翻案,只要他還坐著這個皇位,咬咬牙認了二十年前之「錯」,有陸家頂在前面他不過是個失察之過,害死賀文琢的是陸家,冤枉賀家謀逆的先帝。

  只是他隱忍一時,賀家想要正名,蕭厭就不可能掀了他皇位,甚至還得跟太子一起恭恭敬敬叫他一聲「陛下。」

  安帝恨蕭厭至極,可也明白眼下跟蕭厭對著來得不償失,他得先想辦法收拾了老二那個逆子,想辦法收回朝權,再來對付蕭厭,只要隱忍些時日,待到舊案之怨平息,他又有何懼?

  「陛下。」殿外傳來聲音。

  「你先起來。」

  安帝看了眼劉童恩讓他起身之後,才讓外間人進來。

  「陛下,太子殿下來了,外面還有好些朝中的大人想要求見陛下。」

  安帝皺眉:「朝中都來了誰?」

  那小太監低聲說了梁廣義、曹德江還有朝中幾名老臣的名字,然後說紀王、桓王幾人也一併在外候著,等說完之後看了眼安帝,才遲疑著低聲道:「蕭督主也來了。」

  安帝嗤了聲:「他來的倒是快!」

  劉童恩低聲道:「要不要微臣將他們攔回去?」

  安帝冷道:「攔著做什麼,讓他們進來。」

  裡間傳話的太監出去讓外間眾人入內之後,太子扭頭看了蕭厭一眼,見蕭厭神情淡淡徑直朝著殿內而去,太子也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只是心中卻是怨怪自己收買的那些個內監無能。

  明明那麼多人動手,居然還是讓父皇醒了過來,那些人簡直都是廢物。

  太子心中罵聲不斷,恨不能將那些內監一人賞一頓鞭子,對著安帝時更滿是惡意,只是入內之後見到安帝臉上卻全是關心之色,隨著一眾朝臣一起下跪。

  「兒臣拜見父皇。」

  「臣等參見陛下。」

  安帝看著身著明黃四爪蟒袍的太子,目光掃過其他人後,才虛弱道:「都起吧。」

  「謝父皇/謝陛下。」

  眾人都是平身之後,太子便滿是關切上前:「父皇您總算是醒過來了,那夜您突發急症昏迷之後兒臣就日日難安,見您受過更是恨不能以身相替為您承受病痛之苦,兒臣每日都向漫天神佛祈福,願父皇能夠康健,如今您能醒過來實在是太好了。」

  安帝目光微深:「你倒是孝順。」

  太子仿佛沒聽出安帝話中嘲諷,只紅著眼眶急聲問:「您感覺怎麼樣,身子可還好?江太醫他們呢,他們可替您診過脈了?」

  劉童恩見太子這般假惺惺的模樣,只覺得噁心。

  這段時間太子偶爾會來御龍台,但都是來探安帝「病情」盼著他能一命嗚呼,被他擋了兩次太子便做不了孝順模樣,只顧著朝中奪權,全然忘了他生父還在病中,這朝中上下誰不說太子薄情,怕是沒有比他更不希望陛下醒過來的人。

  劉童恩在旁冷聲道:「太子殿下不必擔心,江太醫已經替陛下看過了,陛下只是一時氣血不暢才會昏迷,如今既已醒來就再無大礙。」

  「真的嗎,那太好了。」

  太子訕笑。

  安帝懶得理會太子虛偽模樣,只扭頭看了眼其他人:「朕這段時間雖然昏迷不醒,但卻還記掛著暈倒前的事情,賀文琢的案子可審清楚了?二十年前南地焚城之事可有查清?」

  「曹公,你來說。」

  曹德江倒有些詫異安帝居然會主動提及,他未曾隱瞞,上前將安帝昏迷之後,太子做主讓三司調查舊案的事說了一遍,等他提及「血書」以及奚衛方證詞,包括後來查探到的種種。

  安帝滿臉愧疚:「原來竟真是朕失察,朕萬沒想到陸崇遠他們竟然這般喪心病狂,枉負先帝對他們信任,朕當年隨同賑災,竟半點沒察覺他們野心貪婪。」

  「是朕對不起賀家三郎,也對不起南地那些枉死百姓。」

  他面帶病色,眼底微紅:

  「蕭厭,你說的沒錯,朕當真是糊塗至極,不配為君。」

  蕭厭眼皮輕掀,側頭看著安帝作戲。

  太子倒是心神激動,恨不得安帝說他不配為君,下一句就是退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