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這鍋太大,他一個人背不動

  「馮秋荔!」

  梁太師低喝了聲。

  馮秋荔話音斷掉,可臉上卻依舊掩不住怒色。

  梁太師雖然喝止了他,到底還是受了馮秋荔話中的影響。

  陸崇遠近來行事越發古怪,難保他不是真的生了野心想要踩著其他幾家上位,他這般做簡直比崔林還要不堪。

  最重要的是,如今平山王的事情已經落入錢寶坤眼底,一旦揭穿死的就不只是陸家。

  必須趕在南地事發前,定死了陸家的罪,將陸崇遠他們跟其他幾家分割開來。

  梁太師不是什麼心軟猶豫的人,不管是為著梁家還是他們所有世家的利益,既有決斷就不會遲疑。

  他朝著馮秋荔說道:「老夫會讓人在陸家的事情上松鬆手,讓樞密院儘快查實,你府中跟陸家若有什麼牽扯,該藏的藏,該斷的斷。」

  馮秋荔愣了下,驀地抬頭:「太師……」

  梁太師寒聲道:「其他幾家那邊,老夫也會暗中授意。」

  「老夫知道你跟崔林走得近,崔林若再讓你朝陸家下手,或是想要做什麼,你不必攔著他,讓他去做。」

  馮秋荔張了張嘴。

  梁太師看著他:「怎麼,覺得老夫心狠?」

  見馮秋荔沒說話,他沉聲說道:「陸崇遠是老夫一手提攜,若是往日,哪怕陸家倒了老夫也定會保住陸家上下性命,可是陸崇遠不顧世家利益,拿著所有人的命去博那可笑的前程,老夫自然也不用顧全他死活。」

  「世家不能因他一人拖累而亡,更不能落下話柄給陛下取締剷除的機會。」

  馮秋荔臉色變了變,深吸口氣,咬了咬牙:「太師說得對,世家能走到今日不易,絕不能因為陸家毀了,我等下就去見崔公!」

  梁太師聞言神色緩和了些:「別擔心,崔林就算做什麼,也不會太過分,趁此機會跟陸家撇清干係就好。」

  馮秋荔心神像是放鬆了下來:「多虧有您,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鍋太大,他一個人背不動。

  「有您掌舵,我們幾家定能安好。」

  有梁太師開口讓他去坑崔林,他就能放心大膽地幹了。

  「往日我總覺您對我們這些人疏遠,如今才知是我想錯了,世家之中惟有您才是一直心繫大家從無私心。」

  馮秋荔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些濡慕敬重之色。

  梁太師聽著他的話心中熨貼,他以前怎就眼瞎,居然一直未曾瞧見這般優秀的年輕人?

  ……

  錢寶坤朝著族中送的信被梁太師的人秘密截了,等看清楚信中所寫之後,確定了馮秋荔的消息無誤,他對於陸家更加厭惡了幾分。

  那信被他截留了幾日才送出去,而這幾日裡樞密院那邊「查」到了很多關於陸家的事情。

  蕭厭看著厚厚一沓關於陸家的罪狀,將其遞給了身旁的棠寧。

  棠寧低頭看著時就忍不住倒吸口冷氣,只覺得這梁太師當真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簡直是將陸家釜底抽薪外加扒皮拆骨。

  狄濤蹲在案邊瞧了一眼:「我還以為他會把信留下呢,怎麼還送給錢家那邊了?」

  棠寧輕聲道:「這消息本就是錢家那邊先知道的,錢寶坤久久收不到回信,自然會知道送出的信出了問題,下次再送他也攔不住,況且梁太師根本沒想救陸家。」

  狄濤「嘖」了聲:「也是,他這就只差將陸家掀了個底朝天了,這梁太師夠狠的。」

  蕭厭輕嗤了聲:「世家的人,誰不狠?」

  利益面前,再緊密的關係也能說斷就斷。

  如當年的賀家。

  如現在的陸家。

  誰都一樣。

  縉雲站在一旁說道:「尚欽派去的南地的人已經開始動作了,歙州、朗州一帶已有關於二十年前水患傳言。」

  狄濤好奇問:「這麼快,他怎麼做的?」

  縉雲笑聲道:「先前我不是為著查案帶走了婁永安和周俊貴他們,後來陸九安的人察覺不對,我又帶不走他們,索性就讓他們死的悽慘了些,他們逃回去的女眷服了些秦娘子給的夢魘散,又被尚欽的人嚇了一通,日日叫著報應來了。」

  「歙州當年本就有好些人摻和舊事之中,為惡的多少心裡有鬼,尚欽的人又弄死了兩個官員佯裝是突然暴斃,七竅流血掛在了各自府邸,然後花了三萬兩銀子買通了當年仵作的兒子,帶著他瘋瘋癲癲的老娘佛寺清洗罪孽。」

  要說這尚欽也是個人才,蕭厭當初不過是提了一句民心可用,他就搞出了一大堆的事兒來。

  歙州官場接連死人,又都是橫死本就惹的人心惶惶,最先死的婁、周兩家女眷一口一個報應更是讓人日夜難安。

  等周家女眷被自己活活嚇死之後,官場之外的富貴人家也開始不安了,更有傳言說歙州鬧鬼。

  這鬧鬼的事越傳越離譜,不安的人多了,求神拜佛的自然也就多了,偏偏那仵作的兒子又剛好帶著被「嚇瘋」的老娘去佛寺懺悔。

  神佛面前,懺悔自然要說實話,然後一大堆富貴人家女眷隔著帘子聽了個真切。

  「火燒榮江,屠城血洗,官匪勾結陷害戾太子,殺害賑災官兵鑿沉官船,私吞百萬糧款……歙州本就是富庶之地,那裡的富貴人家很多都路子極廣,跟其他地方權貴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消息太過駭人,不過幾日就傳遍了整個歙州,連朗州和饒州那邊也開始蔓延,如今所有人都說,那死掉的官員都是作孽太深遭了報應,當年南地水患之中枉死的冤魂回來報仇了…」

  神神鬼鬼的東西在民間最易流傳,何況屠城血洗,活活燒死榮江城中萬人的事情太容易挑起百姓怒火。

  如今南地那邊四處都是傳言,只京中這邊還被壓著沒什麼消息,但想來最多三五日,也該傳來了。

  棠寧看了眼手中那些罪狀,朝著蕭厭問道:「阿兄是不是打算動陸崇遠了?」

  蕭厭「嗯」了聲:「差不多了。」

  「崔林他們查到陸皇后的事了?」

  「還沒,但線索已夠,就差最後一點證據,晚點兒我讓人給他們送過去。」

  以崔林和二皇子的性子,明日他將陸家罪證送到聖前,他們定會第一個跳出來「搶功」,到時他只需看戲就好。

  蕭厭看了狄濤一眼:「明日早朝你也去,陛下應該會給你封賞府邸,趙元朗的案子人證物證都已查實,趙家定會落罪,趙元朗手中的那些兵力我會想辦法落到你手中。」

  「京郊四營有一半是在陛下手中,你要拿的是剩下一半,先前我教給你的那些還記得嗎,陛下若問話知道怎麼回答?」

  狄濤起身伸了伸胳膊:「知道,不就是裝蠢賣傻嗎。」

  蕭厭睨他:「不只是要蠢,該聰明時要聰明,少年人該有的鋒芒不必遮掩,要讓陛下看到你有利用的價值,但又不會讓他覺得你對他有威脅。」

  狄濤聞言只覺得自己腦子疼:「叔,你們京裡頭的人心眼子都這麼多嗎?」

  棠寧忍不住笑出聲。

  蕭厭橫了他一眼:「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