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停了一秒，然後轉過來，看向醫院大門外的對面，那停在停車框裡的一輛車。

  黑色奔馳，熟悉的車身，她看不到車牌號，但看這車型似乎就是平日裡洛商司常坐的那一輛。

  常寧想到洛商司離開時的那模樣，想了想，走出醫院，看兩邊的車，然後過人行道去到那輛車外。

  而隨著她來到車外站定，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下，露出坐在駕駛座上司機的臉：「常小姐，你是要去哪裡嗎？」

  司機就是洛商司在平城出行的司機，常寧見過。

  現在看見司機，常寧往車裡面看。

  但她在這外面，沒有上車，她看不到車后座，不知道他在不在裡面。

  常寧搖頭：「不去哪，我就是過來看看。」

  「他在車上嗎？」

  這個「他」司機自然知道是誰，笑著說：「常小姐，洛總不在車上，他去公司了，洛總讓我來醫院外等著，常小姐要去哪，我都送常小姐去。」

  常小姐一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離開的時候那麼生氣，離開後卻讓司機在這，方便她出行。

  常寧無奈，說：「我這裡沒什麼事，你去他那邊吧，他平時出行多。」

  司機說：「常小姐，洛總讓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洛總不讓我在這裡我就不在這裡。」

  這話的意思便是，常寧的話不管用，得洛商司說才行。

  「好吧。」

  既然說不動，常寧也就不再說。

  她轉身回醫院。

  不過，腦海里浮起他之前面色不好的樣子。

  他說他沒病，她卻覺得他有病，可即便這樣他還是配合她來看醫生了，但她卻生氣。

  常寧腳步停下。

  這麼想來，似乎確實她有些不對。

  常寧站在那想了會，覺得還是得給他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問一下的好。

  這幾日嘉佳這裡他很是費心，他這麼幫她了，現在他有難處，她不能這麼對他。

  不妥當。

  常寧看時間，三點多，他離開的時候是十一點多，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工作。

  未免打擾到他，常寧便不給他打電話，給他發信息。

  點開聊天軟體，點開他的聊天框，常寧輸入幾個字然後發過去。

  而消息發過去後，常寧放鬆，拿下手機進醫院。

  司機坐在車裡看著常寧在醫院外停留了會，然後進醫院，徹底不見。

  他拿起手機撥通洛商司的電話。

  平城洛盛分公司。

  總裁室。

  助理把文件給洛商司，說：「這是建興的資料。」

  洛商司接過文件，翻開。

  助理說：「建興也就是這兩年才發展起來的，之前很小，但他們老闆有點能力，拉投資，找合作，這兩年小有成就，算是在平城有了一席之地。」

  「但是，以他們的體量和規格來看，和我們合作，還差的太遠。」

  建興不是別的公司，它的老闆是宋文橋。

  洛商司看著文件里的內容，張唇：「把他們從初期到現在所有合作的項目查出來，和哪家公司合作，中間過程，後續結果，詳盡查出。」

  「好的。」

  助理離開，總裁室門合上。

  而門剛合上，那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便叮的一聲，一條消息進來。

  眼眸微動，裡面的冷漠無情有了變化。

  放下文件，拿過手機。

  歲歲安寧。

  屏幕上清晰的顯示著這四個字。

  洛商司看著這四個字，眸中無一絲意外，好似早便知道常寧會給他發消息。

  指腹點開信息，聊天框裡的最新消息落進眼眸。

  【中午吃午餐沒有？】

  很平常的一句話，看著似沒話找話。

  但常寧從不會沒話找話，這句話就是一個開頭，如果他回了，她後面便會說出她真正發消息的來意。

  如果他不回，那就另說。

  洛商司看著這句話，指腹未動，眼眸也未動，就凝著這幾個字，一點心思都看不透。

  不過，並未有多久，手機上的聊天界面一瞬被一通來電所取代。

  看見來電名字，指腹划過接聽，手機拿到耳邊：「餵。」

  司機聽著手機里的嘟聲，沒想到電話很快通，隨著洛商司的聲音傳來，他立刻說：「洛總，剛剛常小姐出來送她家人看到您的車了，她過了來，還問您在不在車裡，我說您不在車裡，您去公司了。」

  「常小姐說，她這裡沒什麼事，讓我去您那裡，您那裡出行多，我說洛總讓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洛總不讓我在這裡我就不在這裡。」

  「常小姐聽見我這麼說後便不再說，離開了，回了醫院。」

  司機一五一十的把剛剛的情況告訴給洛商司，沒有一點隱瞞。

  當然，他這麼做不是他自覺，聰明，而是洛商司離開前讓他把車開到醫院門口顯眼的位置，如果常寧看到過來，就說他去公司了，說車子給她用。

  司機也只是按照洛商司吩咐的做。

  不過，那句「洛總讓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洛總不讓我在這裡我就不在這裡」，洛商司沒說過，是司機自己加的。

  洛商司聽手機里的人說完，張唇：「這月獎金翻倍。」

  「……」

  司機愣。

  但手機里已是嘟嘟的忙音。

  獎金翻倍？好事啊！

  洛商司拿下手機，看著屏幕上恢復到聊天框的界面。

  他看著那最新一條消息，許久，把手機放一邊，繼續工作。

  那條消息，他沒回。

  常寧給洛商司發了消息後便沒再看手機，她直接回住院部，饒嘉佳的病房。

  而看見她進來，饒嘉佳說：「叔叔阿姨走了？」

  「嗯，回去了。」

  常寧唇角挽笑過來，坐到床邊的椅子裡。

  饒嘉佳對兩個護工說：「趙阿姨，許阿姨，你們去休息吧，這裡寧寧在就好。」

  「好的，饒小姐。」

  饒嘉佳這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不是常寧便是護工。

  而常寧在，護工自然就不用在了。

  她們離開，同樣的把房門合上。

  饒嘉佳手裡拿著一盤藍莓在吃著，隨著護工離開，她把盤子遞到常寧面前，讓常寧吃。

  常寧拿起一顆吃嘴裡。

  饒嘉佳把盤子直接放床上，說：「打算瞞叔叔阿姨多久？」

  「你們這戀愛不可能一直談的偷偷摸摸的吧？」

  上午的話題因為何昸樂的那一聲「誰談戀愛」戛然而止，現在何昸樂和常東隨離開了，自然也就繼續了。

  常寧聽見饒嘉佳這突然的一句，動作止住，然後繼續嚼動著藍莓，說：「不告訴他們。」

  饒嘉佳挑眉，聽出了這話的不對。

  她看常寧：「不告訴，準備復婚再說？」

  常寧搖頭，看著饒嘉佳：「不復婚。」

  之前常寧沒有告訴饒嘉佳她和洛商司簽協議的事。

  但現在，差不多要說了。

  饒嘉佳驚訝：「不復婚？什麼意思？一直談戀愛？談到地老天荒？」

  「不是。」

  「之前……」

  常寧把她和洛商司簽協議的事大概的說了下，包括自己為什麼簽這份協議的想法，也都讓饒嘉佳知道。

  既然說到了這裡，那便都告訴嘉佳。

  沒必要隱瞞。

  饒嘉佳聽著常寧的話，聽的一愣一愣的，最後直至常寧說完，她都沒反應。

  常寧看饒嘉佳這一臉懵逼的模樣，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笑道：「怎麼了，一臉的像被噎住了的模樣？」

  饒嘉佳這模樣有些好笑。

  饒嘉佳聽見常寧的話，點頭，再點頭，然後對常寧豎大拇指，一臉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模樣：「這要玩，還是你們會玩。」

  「老夫老妻了，還協議，還戀愛，厲害！」

  「你倆厲害！」

  常寧微愣，然後笑了。

  「之前我還真沒覺得有怎麼，但被你這麼一總結，好像確實是這樣。」

  三年婚姻，算是老夫老妻了，可離婚了的他們卻還簽協議，還戀愛。

  說出去怕都沒人信。

  饒嘉佳嘖嘖有聲，看著常寧一臉的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的模樣。

  常寧看著饒嘉佳這模樣，笑容更愉悅了。

  常寧沒問饒嘉佳和蔣束的事，更沒有問饒嘉佳那個孩子，饒嘉佳也沒說，只問常寧和洛商司。

  「三個月，不錯，好好的談三個月戀愛。」

  「等三個月後再看。」

  「說起來，你之前和洛商司沒這樣談過戀愛吧？」

  饒嘉佳便似敏銳的偵探，但凡給她一點消息，她就能嗅出許多東西。

  常寧聽她這般問，仔細回想，然後搖頭：「沒有。」

  「我們結婚前不是這樣的。」

  「我們是相親認識，對對方都不熟，他那個時候只是想結婚，並沒有想著要戀愛，要談感情。」

  饒嘉佳笑著說：「但你是認真的，你是把他當男朋友，當戀人來相處的。」

  饒嘉佳一瞬說透常寧的心。

  常寧莞爾：「是的。」

  「當時我是這樣。」

  饒嘉佳身體靠在床頭，看著常寧臉頰溫婉的笑，她臉上也生出笑，但卻不是開玩笑，而是放鬆的笑。

  「這人吧，就是這樣，同一個人，但在不同的時間遇到，那麼結果也會不一樣。」

  「三年前的你們不知道會有現在的結局，三年後的你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人生，無常啊。」

  饒嘉佳感嘆。

  常寧聽著她的話，目光微動，眼中生出綿綿的笑意：「人生本就無常，所以我們要過好每一天，不讓自己有遺憾。」

  「那是必須的！」

  饒嘉佳眨眼，看著常寧，又是那神秘的笑：「至於你和洛商司……我看你倆最後到底誰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