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商司不說話了。
常寧看他這無聲凝著她的模樣，便好似在斟酌她說的這句話的真假。
常寧繼續說：「是真的，今日一早我和學長約好了的。」
「不是撒謊，也沒有騙你。」
「你答應過我。」
他突然的便說出這樣一句話，極其莫名的一句話。
常寧眉頭微蹙：「嗯？什麼？」
「你答應過我不會選溫為笙。」
一瞬，常寧頓住，隨即明了。
之前他說過，若選學長，不如選他。
她當時只以為他是好心，所以她回答的是會好好想想，而在他這，她便是答應了他。
不選擇學長，不選擇旁的男人。
如若再婚，便選他。
在他這，她是答應了的。
但在常寧這，並不是。
這一刻，常寧心中微緊，面色變得微微凝重了。
她覺得，她和洛商司又產生了極大的偏差，而她要想把這偏差回正，極難。
就如剛剛他們討論的問題，極艱難。
常寧心情沉重了。
她有一種一座大山擋在身前的感覺，這座大山很高，很長，很寬，她想要往前，無路可走，只能直面，邁過眼前這座大山。
而這座大山，她一邁，才發現這座山極高，入了雲端，她根本看不到山的高度，看不到盡頭，她全然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過這座山，可能她一直走都走不過。
這樣未知前路，一切都看不清的感覺，很讓人不安，甚至想要退縮。
想要回去，不往前了。
而此時此刻，常寧便有一種想要退縮的感覺。
想趕緊離開，離開眼前的人，遠離他。
哪怕是暫時。
「常寧，你騙我。」
在常寧心中生出想要逃離的想法，身子亦要動時，這看透一切的淡漠嗓音落進她耳里。
常寧僵住，隨即眼中極快的生出慌亂，說道：「我……我沒有。」
她吞吐了。
而這一吞吐便恰似在證明她的撒謊，她說了假話。
常寧一說完亦意識到了，她的心更亂了，唇瓣動，想要解釋，但她發現自己這樣的時候無論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
尤其。
她面對著這無波無瀾靜看著她的人，這一雙深沉的眸子，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卻似一片黑夜，一瞬落進她的心，把她的心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下意識的，常寧便轉過了視線，手指亦跟著慌亂的抓著座椅，想做點什麼，但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樣的時候，她從未有過的慌。
洛商司看著眼前人的躲避，退縮，慌亂，無措。
她便好似第一次做錯事的孩子，面對大人的責問，全然不知該怎麼辦。
他說：「答應了我的，便要做到。」
「不能反悔。」
「即便是騙我，也要做到。」
「你做不到，我來。」
他嗓音平沉的說出這一句句話，未有喜怒，未有波瀾，便好似一切早已成定局，無論怎麼變都不會改變這最終的結果。
常寧眉心一瞬擰緊，尤其聽見洛商司說的這最後一句話，她的心緊縮，然後當即看他：「你……你誤會了。」
心再亂，再不安，再慌，在聽見洛商司這始終穩定，不帶一絲感情的嗓音後常寧也不得不冷靜了。
這樣的時候，她不冷靜都沒有辦法。
隨著常寧出聲，她手指握緊，心中的亂愈發被冷靜壓下，她看著這淡漠凝著她的人，便如在談工作，無情，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任何的商量。
她繼續說：「我沒有答應過你，也沒有說過我一定要選擇你。」
「我只是說我會想想，你仔細回想，我是不是這樣說的。」
洛商司看著這清亮雙眼裡的慌亂轉為冷靜，張唇：「你確實說會想想，但我也說了兩句話。」
兩句話？
常寧心一跳，那股剛壓下去的不安便再次生出。
而不待她多想，他冷漠的話語便落進耳里。
「我說，你這麼說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嗓音落進常寧心裡，常寧眼前便猶如一張電影幕布拉開，然後，洛商司拿著一個遙控器，按回放。
隨即，幕布上清楚的出現他們說這些話的那一日。
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她是如何說，他又是如何說，然後說到這兩句話的。
這些畫面清晰的在常寧眼前播放，一幕幕，從頭到尾的清楚明白的告訴著常寧之前自己和洛商司說了什麼。
那不是杜撰，不是幻想，更不是他亂說。
那是鐵一般的事實。
她無可抵賴。
常寧唇瓣抿緊，不說話了。
但她看著洛商司的目光，愈發凝重。
她清楚的知道洛商司說這兩句話的意思。
那日，他在說了那兩句話後，她未有回應，這在他看來，她便是答應了。
默認。
默認，即是答應。
「那日我說這兩句話後，你沒有拒絕。」
「你若不願，你當時便拒絕了。」
「但你沒有。」
「常寧，我洛商司向來說一不二，在我這裡，你也要說一不二。」
「溫為笙那裡，我去說。」
「有些事，該男人和男人去解決。」
洛商司目色不曾有一絲的慌，一絲的亂，面對著常寧任何的神色變化，任何的拒絕不願，他都沉穩以對。
他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果決的一套行事作風，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他洛商司想要的，想做的，無人能阻止。
常寧的心再一次的緊縮，而這一次便好似有一隻手把她的心給抓住，緊緊的，桎梏著她，讓她不再自由。
她指尖收攏，看著這一直凝著她深不見底的眼眸，說：「洛商司，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有騙你，也沒有撒謊。」
「那日我說的話，意思是我會好好想想，在未來會更慎重的選擇另一半，拿他們和你做對比，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我的意思是這個。」
「我不是想要和你復婚。」
「你剛說的那兩句話沒有錯，你確實說過，對此我也確實未有回應，但那時我只以為你是關心我怕我受到傷害才這般說，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想和我復婚。」
「如若。」
「那時我便知道你想復婚，在你說了那兩句話後，我便會立即拒絕，如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