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商司朝左側方的停車場走去。
常寧明白了。
在車上說，很合適。
她跟著他一起來到車外，司機在車裡面，看見洛商司和常寧過來，立刻下車打開后座車門。
洛商司讓常寧先上車，常寧上車後，對司機說：「把車子發動，去做你的事。」
一瞬，司機明了。
「好的，洛總。」
司機坐上駕駛座，把車子發動，空調打開，隨即便關上車門離開了。
洛商司上車，坐到常寧身旁，很快的，后座車門合上。
車子之前沒開空調，也就這會才開，車裡的熱氣還在，並未散去。但涼意在這裡面極快覆蓋，氣息未有多久便涼爽。
常寧隨著洛商司坐上車，車門合上，她便出聲了：「我們兩家有著很好的關係，即便我們離婚也難免會見面，但有些事是可以避免的，我們有心的話，也是可以避嫌的。」
常寧早便組織好了語言，要說什麼，怎麼說，在這一刻她毫無保留的直接說了出來。
洛商司坐在座椅里，身子自然的放鬆靠在椅背，雙腿交疊，他身上的氣息靜沉內斂，如他的面色，永遠的風雨不動。
常寧平靜的話語落進耳里，他轉眸，看著她：「為什麼避嫌？」
這樣一句極平常的疑問，聽著沒有任何問題，但從洛商司口中說出，那便哪哪都是問題了。
而如若在之前，或者以往，常寧肯定就疑惑了。
明明很清楚明白的事他為什麼還要問。
但現在，常寧不疑惑了。
甚至，洛商司問出再不可思議的問題，常寧也都不會驚訝了。
「我們離婚了，自然就要避嫌。」
「為什麼離婚了就要避嫌？」
「因為你要開始新的生活，我也要開始新的生活，你會再交往別的女孩子，我也會再交往別的男孩子，我們如若不避嫌，對未來的另一半不好。」
洛商司未回應了。
他凝著這認真和他一問一答的人，裡面的堅定，幾息後，說：「我說過，若再婚，只有你。」
「……」
這次輪到常寧不說話了。
她看著這注視她的眼眸，裡面永遠探不到底的深色，好一會，說：「可我昨晚也說過，我不想復婚。」
「我想。」
「……」
這一下，車裡的氣息安靜了。
兩人注視著對方，都未再出聲，但大家的意思都極明白。
她不願，他願。
談話就此卡住，無法再往前。
空調無聲吹著，車裡的熱意徹底散去，只有清爽的涼意，在這裡面環繞，把兩人包裹。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外面的熱氣進不來，外面的喧囂被隔絕，這裡只有他們兩人。
無人打擾。
常寧唇瓣動，說：「洛商司，我不願意的。」
「我不想復婚，一點都不想。」
「我們可以再試試。」
試試。
這個詞在常寧這已然不陌生了。
如若是旁人，常寧可能會答應，試試。
但洛商司，她不想再試了。
「洛商司，我不想試。」
「三年，足夠了。」
是的，三年，一千多個日夜，早已足夠，沒必要再試了。
「那三年是我不好，我會改，這一次你會看到我的改變。」
常寧搖頭：「我不想你改，不想你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你自己，你就是你，改了反而不是你了。」
「那就不改，我們再試試。」
「……」
常寧抿唇，再一次的沉默了。
而這一次，洛商司凝著她，繼續說：「有的事，此一時彼一時，三年婚姻，我確實很差，沒有做到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一切，但三年後，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當初選擇我，有諸多原因，皆是好，而那些好不曾因你我離婚而改變，何不再試試？」
「我說過，你再重新找，需要重新認識，了解，你需要時間，需要精力。而我，這些你都不再需要。」
「你可以節省出許多時間，在有效的時間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認為，這是一個高效率的解決方案。」
低沉的嗓音落進常寧耳里，不緊不慢，如平靜流動的河水，不帶一點波濤。
但，依舊有力。
甚至，力量渾厚，隨時會覆滅一切。
他字字句句皆有理有據，挑不出毛病。
只是，常寧未想到，洛商司會一次性說出這般多的話，極有耐心的。
是的，耐心。
未有冷漠，未有無情。
儘管，他這些話便如在生意場上，和對方談判，條理清晰，利弊分明，毫不拖泥帶水。
常寧聽著這一句句沉斂有力的話，她清晰的感覺到來自洛商司身上濃烈的商人談判氣息。
講條理，講利害，追求最終結果，即便是在生活上，他亦如此。
不覺的，常寧笑了。
「洛商司，你說的我明白，但我們說的是生活，不是工作。」
「生活，感情，不能似工作一般去處理。」
所以，即便他說的再有道理，她亦不認可。
洛商司看著她眼裡一點點生出的笑，而這笑柔軟了她眼中的堅定，但她一雙眼睛，卻愈發清明。
「你說的對，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生活是生活，但不論是工作，感情，還是生活，都需要解決。」
「你說的問題，我們都需要去處理，我不認為我提出的解決方案有問題。」
「常寧，我堅定我的想法。」
這話的意思便是，他說他的，她說她的，她改變不了他。
常寧嘆氣。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不出意料的。
如今她和洛商司交談的費力點便在這，無論怎麼談，都會談到原點，在原地踏步，永遠都邁不出第一步。
常寧想，這樣下去不行。
心中短暫思忖，然後常寧抬頭，目光無比認真，無比清醒：「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不待洛商司回答，常寧便繼續說：「你堅持你的，我堅持我的，這樣我們談不好的。」
「但事情總是要解決，這樣的時候，你說該怎麼辦？」
她是要解決問題的，他亦是。
但現在事情卡在這，解決不了。
她一時間想不到好的辦法，那便問他，看看他的想法。
她相信，他是有想法的。
洛商司眼眸動了，這一刻，裡面的深沉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