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綿綿密密,不大,如風一般無聲散落在每個角落,把這裡的每一寸浸濕,包括洛商司的襯衫。
這一刻,他終於低頭看她。
常寧轉回了頭去,但她神情不再如之前,那般淡靜平和。
她眉頭蹙著,臉上是濃濃的不贊同。
不贊同他這樣不顧下雨推著她出來,不想他這樣做。
他看著她濃密的睫毛,看不到裡面的神色,但看她臉頰便足夠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她不是怕他生病,而是怕他們距離太近。
抬眸,視線落在前方,他推著她繼續往前,與此同時,他低沉的嗓音也跟著落進常寧耳里。
「不會。」
常寧眉頭一下蹙的緊了。
他不會聽她的,她也不能要求他聽她的,常寧唇瓣緊抿,終究沒再說。
雨下到下午四點多不再下,而在五點的時候祁正右給洛商司打電話,告訴洛商司一個地址,大家在那裡吃飯。
畢竟這個點了,等回到城裡吃飯就晚了。
所以就在小鎮上吃,大家溝通交流一下,回去時間也就差不多。
洛商司帶著常寧到祁正右說的地點,大家一起進包廂用晚餐。
一切如前幾日。
只是,常寧有點一心二用,她一邊聽著大家說話,一邊注意著洛商司。
他下午推著她在小鎮上走了很久,他身上的衣服早便濕了,可他全然不在意,依舊推著她往前。
中途她幾次開口他都沒聽她的,沒有辦法,她只能想著儘快回去讓他洗漱換衣服,不要生病。
祁正右和大家一起談笑風生,不過,他注意著常寧和洛商司,然後他發現兩人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尤其是常寧。
前幾日這樣的時候常寧都是認真聽大家說,不時提問,說建議,全然不管身旁的人,但現在,她沒有提問,也沒有說建議,反而不時看身旁的人。
而她看身旁人的眼神也透著關心和在乎,極為不同。
再看洛商司,他卻是神色如常,給常寧夾菜盛湯,聽著大家說,不變的深沉冷漠,寡言少語。
祁正右嘴角勾了起來,這兩人,也就幾個小時不見就不一樣了。
尤其常寧這變化,他可以肯定這人做了什麼。
這一刻,祁正右看洛商司這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嘴角的笑深了。
這人,心機城府一向很深。
大家吃了飯,聊的差不多,回城裡。
而此時,時間已是七點。
常寧看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再一次的拿出手機看時間,在大家離開酒樓坐上車,祁正右跟著坐上來時,常寧對祁正右說:「祁正右,這附近有藥店嗎?」
祁正右剛關上車門,正要系安全帶,聽見常寧這話,一頓,然後立刻轉過頭來,看著常寧:「怎麼了?嫂子不舒服?」
問著這話,祁正右目光卻是看向洛商司。
他眼裡一點擔心和緊張都沒有,反而有的是好奇和疑惑,以及濃濃的興致。
他不覺得常寧有不舒服的,常寧要不舒服,這人早把人送醫院了,不會等到現在。
所以,常寧這一問,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洛商司。
「沒有,今天下午他推我出來走了走,淋了雨,我擔心他著涼,需要買點藥。」
在祁正右這裡,常寧和洛商司是夫妻關係,所以常寧要這樣說。
「啊……原來是這樣啊……」
祁正右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他收回落在洛商司面上的視線,看向常寧,笑眯眯的:「嫂子不用擔心,商哥身體好,淋一點雨沒事的。」
而不等常寧回答祁正右便繼續說:「這裡我還真沒看到什麼藥店,而且我待會要送大家回酒店,嫂子咱們要不回城裡再買?」
祁正右對常寧眨眼,一臉的我也很為難的樣子。
常寧唇瓣張開,下意識看前面的車,幾輛車是一起的,此時前面的幾輛車已經發動駛向前方了。
唇瓣動,常寧點頭:「那好吧。」
說完,她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卻沒想到,洛商司在看著她,那深沉的眸子看著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就如他們婚姻期間,他看著她時的模樣。
常寧想了想,問道:「有沒有不舒服的?」
「如果不舒服要說。」
他一向心思難測,面色也看不出異樣來,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不舒服。
但就像她說的,不舒服他得說,不然會嚴重,人會更不舒服。
祁正右系好安全帶,司機發動車子,跟上前面的車。
而祁正右聽著後面的話,抿嘴笑。
他就說這人做了什麼,果真。
都用苦肉計了。
也是絕。
洛商司看著常寧眼裡的關切,緊張,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淡然,他張唇:「暫時沒有。」
常寧眉心一瞬緊了。
暫時沒有,那後面呢?
這到匯城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她真的很擔心。
轉過視線,常寧看窗外天色,拿起手機看時間,然後說:「待會你要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說,我們下車,找個就近的地方去買藥。」
「嗯。」
兩人沒說什麼,都是很普通的話語,但在祁正右聽來,卻是差點笑噴。
什麼暫時沒有,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讓人常寧擔心。
真是太腹黑了。
祁正右坐在前面,努力忍住笑意,不讓自己笑出來。
讓這人好好過把被心愛人關心的癮。
常寧把該說的都說了也就不再說,只是她不時看時間,不時看外面天色,明顯的擔心和著急。
洛商司就坐在她旁邊,一直看著她,把她這真切的情緒都收進心底。
而祁正右不時看後視鏡里的兩人,嘴角的笑就一直沒下來過。
這兩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車子在九點到達匯城,祁正右把大家送到酒店便又坐上車。
而常寧又在問了,問洛商司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發燒或者咳嗽的情況。
祁正右坐進來便正好聽見常寧這話,他當即說:「嫂子,你摸他額頭不就知道了?」
扭過頭來,祁正右看著常寧,一臉的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摸他額頭的模樣。
常寧愣了。
摸他額頭?
這……這好像不可以吧?
兩人婚姻期間都沒有這樣過,現在這樣,不合適。
常寧唇瓣張開,說:「我剛剛……」
話未完,祁正右一下抓起常寧的手落在洛商司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