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纖凝這才意識到溫穗的存在，她猛地轉身，關東煮沒拿好，直接扣了下來，兩人身上都被淋了湯汁。
她們第一反應是扯了紙巾給對方擦，意識到自己做什麼時，才停下來。
郭纖凝看溫穗的眼神里也帶了嗔怪：「我躲著你，意思還不明顯嗎？你這個時候來找我，對我們都不好。」
她主要是怕對溫穗不好。
溫穗自然是知道，她撇了一眼門口的監控，把自己的口罩往上拉了拉。
「我實在是擔心你。」她說。
郭纖凝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我挺好的。」
她轉身又去拿了兩罐冰可樂。
回來後，拉著溫穗坐下，先打開了一罐遞給她。
溫穗搖頭：「我在備孕。」
郭纖凝下意識反應：「為了我？」
溫穗詫異抬眼，並沒有真的問出那句「你怎麼知道」，但郭纖凝顯然看懂了她眼裡的話。
「看我遇到麻煩，你就算原本有備孕計劃也會因為心情不好推遲，但你這麼認真的對待這件事，我只能想到這種可能。」郭纖凝嘆口氣說。
溫穗儘可能讓自己聽上去輕鬆些：「我自己本來也是要生的，如果小寶的到來能為他乾媽貢獻點力量，我想他會很高興。」
郭纖凝並沒有因為她輕鬆的語氣而放鬆：「你怎麼跟傅家說的？」
「青洲原本就想幫你撈一把郭叔，這件事沒什麼異議。可沒想到讓老爺子知道了。」
溫穗說了傅老爺子的顧慮，又說：「其實，老爺子這個條件不算苛刻，我原本就是他的孫媳婦，要求我給他懷個重孫兒，也不過是找個台階下。
萬一傅家插手被人問起來，還能說是我用肚子換的。」
……那倒也是。
郭纖凝稍稍安心了一些，神色有所緩和。
「不過，最多也就是保郭叔活下來，找個地方過世外桃源的生活就是了。」
想跟過去一樣活在陽光下，怕是不太現實。
「能活下來就好。」郭纖凝自己將那罐可樂灌了一大半進去，打了一個氣嗝。
「有了這段經歷，才覺得家人在身邊，都平安健康，好好活著就很好。」
錢塘江上潮信來，如今才知我是我。
「我已經不再是過去呼風喚雨的郭大小姐了，現在的我是一棵被風颳過的樹，能帶走的全帶走了，剩下的才是屬於我自己，誰也帶不走的。」郭纖凝對著她笑，媚眼如絲。
溫穗的心口酸得厲害，還是沒忍住開口問她：「現在很缺錢嗎？」
郭纖凝搖搖頭：「還沒有徹底定罪，也沒有真的抄家，我這邊的住處雖然沒有現金，值錢的包就有幾十個，隨便賣幾個包就夠活幾年的。」
「那你怎麼去夜店上班了？」
那裡該是她消費的地方，高興的時候隨便出手就是上百萬，把一卷卷的現金塞到那些美女胸前的溝壑里。而不是她陪著笑臉，窩窩囊囊掙幾千塊錢工資的地方。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混夜店，這裡的生態我最熟呀。」
郭纖凝說，「我手裡的公司都凍結了，看這個情況被抄家也是早晚的事，我就算是能賣一百個包，保障自己從現在活到80歲，90歲，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活著，總不是別餓死就行。
我得從現在就做好迎接寒冬的準備，等不得不的時候才不至於手足無措。」
溫穗覺得震撼。
她知道郭纖凝向來是個理智多於情感的人，很少感情用事，待她算是異數中的異數了。
可沒想到，短短兩三個月時間，她已經重整旗鼓，為新生活做打算。
她做夜店經理，也並非為了賺那點錢餬口和養活媽媽，她有自己的打算和事業規劃。
溫穗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從心疼，到吃驚，再到欣慰，她好幾分鐘沒說出一句話來。
郭纖凝對她揚了揚眉，露出這天第一個意氣風發的神情來：「我比六年前的你，如何？」
溫穗把她手裡喝的剩了一個底的可樂拿過來自己喝，又替她開了另一瓶，跟她碰杯。
「有過之而無不及，纖凝，我為你驕傲。」
兩人不敢久呆，也就共處了20分鐘左右，之後便前後腳離開。
臨別時，溫穗往郭纖凝西裝口袋裡塞了兩卷現金。
「知道你取錢不方便。」她說。
郭纖凝也沒有推辭。
「好好備孕，但也別有壓力，希望小寶出來的時候，乾媽還有錢給他發紅包。」她還有心思跟溫穗開玩笑。
直到走出便利店，郭纖凝才紅了眼眶。
她步履疲憊的挪回自己的住處。
單元樓不知什麼時候停電了，電梯口立了一個「暫停使用」的牌子，她嘆了口氣，把高跟鞋脫了拎在手裡，改走樓梯。
她住8樓，到達後整個人都在喘。
氣息還沒平復，黑暗中便被人抓住手臂，拉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