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凡整個人好似飄渺得要隱入前面的黑夜裡，身後遊輪上的燈火輝煌都與她無關。
彰顯她存在的，只有那根煙帶著一個微弱的紅點。
她的聲音被身後喧鬧的人群襯得幽幽的：「這12年裡，我不能讀書，不能工作，也不能跟任何人交朋友。
最簡單的，出門在外面喝個咖啡吃個飯，對我來說都是奢侈。
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仇恨里度過，吃不下，睡不著，每晚都在做噩夢。
這12年裡，我活著，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反覆思考和練習再見到斐孤辰以後該怎麼做。
如今，機會讓我等到了。我又怎麼能放棄呢？
溫穗，你說，如果是你，願意東躲西藏一輩子嗎？」
溫穗知道，想要勸董小凡，就該說願意，這都是暫時的。
可她說不出來。
要是她，她也會報復斐孤辰，拉著他下地獄。
「斐孤辰這樣的人的確該死，他也一定會有報應，你再等等。」
「等？」董小凡冷笑一聲，她的聲音透著森森鬼氣，「12年還不夠久嗎？我等不及了！我現在只想報仇，我活著的唯一價值也只是報仇！」
溫穗皺眉，不自覺提高了聲音：「董小凡！」
此時，兩人已經是話不投機。
溫穗又遠遠的看著斐孤辰好像走到了這邊。
「斐孤辰來了。」她說。
董小凡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你和青洲前途一片光明，以後，不要跟我這種爛在泥沼里的人再有任何接觸。」
她朝斐孤辰走去，路過溫穗時，又低聲說了一句，「對了，我不叫董小凡，我叫姜升如。」
溫穗的心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疼。
她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已經看到了董小凡的未來。
她一定會死的，拉著斐孤辰一齊下地獄。
董小凡踏著決然的步子，一步步朝斐孤辰走過去。
兩人剛共赴巫山過，彼此凝視，還帶著曖昧氣息。
「你那位朋友，還挺逗的。」董小凡對斐孤辰道。
斐孤辰挑了挑眉：「怎麼逗了？」
「我給她煙，她一邊吸，一邊跟我說吸菸對女人的危害。」董小凡靠過去，親他的下巴。
斐孤辰怕溫穗看到，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像她能做出來的事。」
董小凡顯然也意識到了他的反應，不滿道：「她不是別人的未婚妻嗎？怎麼，你們睡過？」
斐孤辰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這不該是你關心的。」
他長得好，向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
今天在派對上遇到董小凡，也並沒有多想。
董小凡臉上的整容痕跡，起碼證明她很有錢，那麼跟郭纖凝的表妹是朋友，也沒什麼不對。
「沒想到這麼有緣分。」董小凡趁著跳舞時對他說，還刻意將自己的大/胸貼在他身上。
見斐孤辰皺眉，她才在他耳邊說：「用的最新科技材料，比真人脂肪手感還好，要試試嗎？」
斐孤辰又不是柳下惠，剛才又在溫穗這裡受了太多的挫敗。當即便帶著董小凡去了最近的一間房艙。
她的「最新科技材料」，手感的確不錯。
斐孤辰不知道的是，整容和度過漫長的恢復期，是董小凡這些年裡僅有的消遣。
當時為了活下去，她的父母中間替她找了一個私人整容醫生。
她也自虐一般的愛上了整容的疼痛和恢復期的麻煩。
她大刀闊斧，把整容史上但凡有人做過的項目都做了。
全身除了血液，便也沒有什麼沒動過的地方了。
仿佛這麼做就能真的變成全新的人，把做過的事，沾染的污穢一筆勾銷。
可她改的不過是表面形式，內在的她，還是那個姜升如。
「好吧。」聽斐孤辰這樣說，董小凡也不生氣，她靠著斐孤辰說，「我會在南城呆一陣子，可以經常去找你嗎？」
斐孤辰吃飽喝足，已經興趣缺缺。
「你隨意。」
清晨，溫穗和郭纖凝下了船。
她指揮司機先送郭纖凝去機場。
「我可能會出去躲一陣子，陳玄真的太煩人了。」郭纖凝說，「你自己保重。」
溫穗逗她：「我立春結婚，你不來我就找別人做伴娘咯。」
郭纖凝急了：「那不行！我這輩子是做不了新娘了，伴娘還是想做一次的！」
溫穗斜斜地掃她一眼：「那手捧花要不要？」
郭纖凝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手捧花給沈擴或者孟尋都行，他倆應該挺憧憬婚姻的，別給我！」
當天是周日，回南城後，溫穗到家倒頭就睡。
天知道，她為了防備斐孤辰，在船上一點都沒有休息。
等睡醒時，天又全黑了。
溫穗在黑暗中摸出手機，除了有傅青洲問她要不要一同吃晚飯，還有沈擴的微信。
「陸野找到合適的心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