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的情況很嚴重,被炸掉了一隻手,全身50%大面積燒傷,腦部出血嚴重。
也就是說,他臉上溫穗看到的那些血,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的。
薛玊動用人脈找來了本地最好的醫療團隊,加上他們所在醫院的團隊,30幾個人對凌淵進行緊急搶救。
搶救過程持續了30幾個小時,時芙等人趕過來時,凌淵還沒有醒。
薛玊離開了,溫穗在走廊里枯坐著等,她面色灰白,難看極了。
「你們來了。」她訥訥地說,整個人的神態,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沒有人怪溫穗,都心知肚明是凌淵自己心甘情願,一心為她赴死。
時芙過去拉她的手:「穗穗,別怕,淵兒一定會沒事的。」
「他失去了一隻手……可能智力和記憶力也會受損傷……」
陳玄打斷她:「那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要護你周全。」
溫穗垂下眼,難掩心疼。
陳玄看著她,眼神閃爍。有件事他一直想說,終於找到了機會。
「你看到他胸口的疤了嗎?」
張霽不贊成地看他:「陳少!」
凌淵囑咐過,這件事是一定不許告訴溫穗的。
可溫穗垂下的眼睛又抬起來,她顯然注意到了。
凌淵這次被燒傷的是右半邊身子,可是他左胸的位置,偏偏有一塊突兀的,黑色的疤。
看不出新舊,皮肉虬結在那裡,異常猙獰。
「那塊疤……」
「為了忘記你,他去找卡爾做了電擊療法。」
陳玄一字一頓開口,張霽已經攔不住了。
「只可惜,並沒有奏效。反而讓你更加討厭他,而他在愛恨里沉浮,上不了岸。」
溫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之前有過抑鬱的經歷,對心理學的一些治療方式不是太陌生。
但看凌淵這個情況,結合前陣子卡爾非法行醫的新聞,她出了一身冷汗。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有一小段時間凌淵那樣厭惡她。
「你怎麼這麼傻。」溫穗喃喃自語。
陳玄看著她,感覺這事有門兒,他又加把火。
「溫穗,你和凌淵雖然也只是有過短短的幾年,卻比好多夫妻幾輩子的緣分都深。他為了你死都不怕,這下你也能確定他對你的真心了。
回到他身邊吧,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想分開,上天都不同意。」
他說這話時,溫穗眼神空洞,一直盯著搶救室的門口,但陳玄知道,這番話她一定聽進去了,因為她把嘴唇咬除了血都渾然不覺。
「人醒了。」不多時有護士出來說,「但現在最多可以允許一個家屬穿著防護服跟我進去。」
三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溫穗。
「去吧。」時芙說,「他一定最想看到你平安無事。」
溫穗點點頭,跟著那人進去。
人不是神,是無法讓自己的念頭每一刻都在正軌上的,哪怕是多年的結髮夫妻,也都有欣賞某個異性勝過自己配偶的瞬間。
溫穗知道,在凌淵為了保護她出事,以及等他醒來的這幾十個小時裡,她的心思都在他身上。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回歸正軌想起傅青洲呢?
反而是在陳玄勸她回到凌淵身邊的時候。
她瞬間想到的是:她該怎麼感謝凌淵,才能讓他放她回到傅青洲身邊去?凌淵冒著生命危險救她,一定不是想聽句「謝謝」這麼簡單。
可她什麼都給不了他。
她想起傅青洲,心裡酸酸麻麻,泛起無限柔情。
她怎麼能為了不辜負凌淵,去辜負她的傅青洲呢?
溫穗心裡亂成一團,她走進無菌病房,看到勉強微微睜開眼的凌淵。
凌淵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儀器,對著她虛弱的笑。
那個眼神,溫穗看懂了。
他在說:「穗穗,我終於做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