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穗落地南城是傍晚。
她打車到老宅附近,先找了家酒店安頓下來。
出門吃晚飯的時候,好巧不巧,在紅綠燈路口附近,遇到一個摔倒的老人。
那老人頭髮雪白,穿著騎行服,身邊倒著一輛看上去價格不菲的騎行車。
他的頭盔被自己摘下來拿在手裡,跌坐在人行橫道上,神色痛苦。
來往的車輛都在小心翼翼地繞開他,卻沒有一個停下來。
現代社會攙扶老人有風險,家底薄的都不敢輕舉妄動,可以理解。
溫穗自身懂法律,又有隨身攜帶錄音設備的習慣,她藝高人膽大。
在車流等紅燈期間,溫穗衝過去,一把拉住了老人。
「先起來,在這兒太危險。」她說,攙著他的手臂往路旁帶。
紅燈只有60秒,時間緊,任務重,溫穗走得有點急。
她沒有注意老人臉上的錯愕神色。
老人很慢,應該是摔傷了,或者摔疼了。
「您忍一下,我們先到路邊。」她說。
走了兩步後,見老人實在費勁。
「算了。」她說,半蹲下身來,「我背您。」
沒等老人反應,她已經硬扯著老人的手臂,把人背了起來。
綠燈亮了,兩邊的車輛默契的沒有動。
溫穗把老人背到路邊安全地帶,長舒了口氣。
幸虧只有三五十米的距離,要是再多走一段,倒地的就該是她了。
「溫……」老人張了張嘴說。
車流通過,溫穗並沒有聽到。
「您先坐好。」
她扯著老人在馬路牙子上坐下,又在下一個紅燈亮起時,衝過去推出了他的車。
老人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她,嘴巴張成「O」型,過了許久才恢復如常。
「您怎麼樣?需要去醫院嗎?」溫穗問。
老人搖了搖頭:「摔了一下,就是有點疼,手腳都沒有受傷。」
溫穗點點頭,看他穿戴著全套的護具,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她開始蹲在老人面前,對他進行安全教育。
「您怎麼也有60歲了吧?」她問。
老人神色怪怪的:「我70多。」
「70歲出來騎行?!」溫穗提高了嗓門,「爺爺,您怎麼能這樣呢?您的家人不管您嗎?」
老人有點尷尬:「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想自己出來鍛鍊一下身體。」
「您怎麼能這樣想?您要是自己出了事,才是真的給他們添麻煩!這麼大年紀了,走路最好都有人陪著,怎麼能騎行呢?」
也許是看到這個老人,溫穗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她平時是一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人,竟然開始對著他滔滔不絕起來。
「我看您穿的乾乾淨淨,這輛騎行車也不便宜,您的晚輩一定對您很好。越是這樣,您越應該注意安全,保重自己的身體。怎麼可以那麼莽撞呢?
您是70歲,不是17歲。馬路如虎口,您不知道嗎?多危險呀!想鍛鍊身體有的是方式!」
老人被溫穗一痛「教訓」,連連點頭。
可不知怎麼,溫穗看她就覺得神色很奇怪。
好像有點聽不懂她的話,或者,看不懂她這個人。
後來,她開始想是不是眼前的老人智力不正常?畢竟這個年紀有患阿茲海默症的概率。
於是,她扯過他的手臂,看腕上有沒有家人掛的手牌。沒有。
她試探著開口:「爺爺,您記得家人的電話號碼嗎?」
老人大概聽出了她什麼意思,馬上板起了臉。
「我當然記得,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額……溫穗有點尷尬。
「那您方便把家人電話給我嗎?」她準備聯繫他的家人,讓家人把老人接回去。
「不用,我不是老年痴呆,我可以自己打。」老人傲嬌地用鼻腔哼了一聲。
溫穗笑得心虛:「好,那您自己打……」
於是老人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有人開著一輛黑色保姆車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