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是趙武的姐夫。
士匄還是趙武的大舅子呢。
聯姻關係能夠避免的只會是小事,關乎到大事一點屁用都很難起到作用。
「范氏乃是強族。我即便願助力於你,陰氏折損如何定數?」呂武不是為了講難聽話,只是在講述一件事實。
趙武不明白嗎?他太明白了。
有些人吧?他們只會從自己的立場和需要來作為出發點,自己的目標達成,哪管誰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偏偏在事後還會去諷刺某某誰的智商著實太低。
趙武可能沒有上面講的那麼惡劣,不過對他們這種貴族來說,情面什麼的都是次要,真要只顧情面不講利益,哪個家族又能落個好?或者說,都是一大家子怎麼能夠這麼任性!
一旦陰氏以武力介入,趙氏能負擔起陰氏的損失嗎?而會有什麼結果很難在事前有個准求的判斷。
所以,憑什麼陰氏要去入場,就只因為趙武是呂武的小舅子???
當然,呂武不能讓趙武徹底絕望,說道:「你若願贈『溫』予范氏,我可再尋中軍佐。」
這下好了吧?白白失去一塊富裕肥美的封邑,毛都得不到一根。
不要說「溫」那邊已經開打,戰況是范氏在野外擊敗趙氏,進入到攻城戰階段。
呂武去找士匄還不一定能平息交戰,哪怕士匄同意罷戰,趙氏這一波完全就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往後趙氏在國內外就別想有什麼逼格可言了。
一句話讓趙武的臉色變得慘白。
只是吧?能夠和平罷戰已經是趙氏目前能夠得到的止損方式,遠比戰敗的下場要好很多了。
如果是趙氏戰敗乞降,以為光是交出「溫」就完事了嗎?范氏勢必還會從趙氏身上割肉,以晉國內部的習俗約定,趙武領導下的趙氏也將淪為范氏的附庸。
「我有一言。」呂武不是為了打擊趙武,不得不講在前頭,說道:「中軍佐若是不允,抑或願罷戰再掠趙氏封邑,我不可再多糾纏。」
趙武又不是傻子,哪裡不懂那種道理。
要說有什麼怨懟吧?趙武還真無法埋怨到呂武身上,呂武這一次願意當說客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趙武再奢求更多就是完全沒有逼數。
「旦夕之間,我復厲公境況。」趙武很是落寞地想道。
晉厲公在位期間,趙武還沒有從母親那裡獲得大量的遺產。
趙氏的舊地,也就是後來被稱呼為「楊」的地盤,內亂期間早就被打得稀巴爛了。這個也是趙武願意拿出來跟陰氏置換「溫」的主要原因。
獲得「溫」的趙氏一下子有要恢復興旺的趨勢,可以想像「溫」到底被郤至經營成何等模樣。
包括趙武和其餘的外人看來,拿「溫」換「楊」的呂武真心是太照顧自己那個小舅子了。
實際上,不管是被稱呼為「趙」地還是「楊」地,這一塊地盤從經濟角度和農業開發的質量上來講真的不怎麼樣,也就呂武這種從戰略需要角度出發的人才會覺得很香。
呂武只是將趙武送到室外,沒有送到家門外。
後面,?嬴小心翼翼地過來賠罪。
如果呂武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春秋人,哪怕不從重處罰?嬴,也要狠狠地訓斥一頓。
關鍵呂武還沒有完全被春秋時代所同化,再來是覺得平時虧欠後宅甚多,裝作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輕輕地揭過了。
呂武對?嬴是這樣,對魏晗也會是相同的處理方式。
當然,也就是一個下不為例的界線,再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至於說陰氏後宅弄權什麼?呂武說什麼也不會放任。
晉國有頭有臉的人物全被呂武召喚來到「新田」,他們卻是一次都沒有聚首,有的只是少數人私下的交流或進行骯髒的交易。
聚而不議當然是一種很高明手段,各家的頭頭腦腦都到「新田」來了,私軍失去家主的指揮打起來會相對克制一些。這個並不是開玩笑,家主不在場進行滅門在當前是一種「於禮不合」的行為,一旦戰敗方躲進自家祭奉祖宗排位的廟裡,不是誰都有夠資格下令攻進去的。
晉國的內亂在持續,國外也是風波漸起。
第一個發生大事的是衛國。
前幾年衛衎遭到國人驅逐,他第一個逃亡的國家是魯國,然而魯國君臣拒不接納,後面跑到了齊國。
遭到晉國肢解的齊國當然是大不如前,要說影響力全面退散則是不至於,齊桓公……或者說管仲給齊國留下的余萌多少有一些。
這一次在齊國的奔走之下,衛國內部有一部分貴族發出請回衛衎的呼聲,搞得現任衛君衛秋很難做人。
衛君衛秋並不是衛衎的子嗣,他是衛衎的堂弟來著。
也就是說,衛衎和衛秋有同一個爺爺,父親卻不是同一個人。
某種程度上來講,源於衛秋和衛衎的父親不是同一個人,整得衛秋坐上君位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尤其是衛衎只是遭到驅逐並沒有薨逝。
衛國先是出現請回衛衎的呼聲,後面不是晉國爆發內亂了嗎?衛國不但被晉國毆打幾次,大河以北的城邑還被割奪,他們不怨恨晉國才是怪事。
之前是晉國看上去根本惹不起,眼看晉國爆發大亂,是不是該將面對晉國表現得像個孫子的衛秋趕下君位,迎回敢於正面跟晉國剛的衛衎,謀求奪回大河以北的城邑,哪怕是繼仍然招惹不起晉國,是不是能找魯國開刀的呀?
而一旦衛衎歸國,衛國還真有現成的藉口去討伐魯國,理由是魯國拒絕衛衎很合理的庇護請求,別說衛國現在跟魯國和曹國處在戰爭狀態。
打從事實上來看,魯國先是拒絕庇護鄅君,後面又拒絕庇護衛衎,表現出的那種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蠅營狗苟的嘴臉,不知道讓各諸侯有多麼感到噁心了。
如果不是晉國硬要庇護魯國,魯國又沒有周王室給予的特殊定位,信不信周邊的國家早就聯合起來將這貨給滅了?
所以,拳頭傷人也就那樣,動輒嘴賤才是最可恨,亘古至今就是一個不會變的真理呀!
作為元戎的呂武不光要看著自己的家族,還要關注晉國各家族,連國外諸侯都要盯著,充分體會到了身居高位的不容易。
有德無才而竊居高位必有禍事,同樣是一個真理。
有了諸多成就的呂武當然是一個有德的人,要說能力方面的話,不管別人是怎麼看,他自己只覺得比較一般般。
不是凡爾賽,也不是自謙,一身神力是老天爺的賞賜,辦成了那麼多事大多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取得的成就,換作一個種花家體制內的人,又或是真正雙商高絕的人,一定會比呂武玩得更漂亮。
現在晉國這邊負責衛國邦交的「卿」是中行吳,他被呂武召喚到家中。
「如衛先君歸國,我將如何?」呂武問的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其實,不能說現任的衛君衛秋是晉國扶持起來,晉國有那個能力卻不會去做。
衛君衛秋原先在國內名聲不差,衛國驅逐了衛衎之後,舉行了一種很古老的共議,推舉衛秋接任君位。
以為衛秋願意丟掉大河以北的城邑嗎?又或者說,當他願意當晉國的一條狗嗎?還不是情勢逼人啊!
看看魯國一再吃敗仗卻一直在開疆闢土,誰要攻打魯國都要事先取得晉國的同意。
所以,魯國當晉國一條狗有什麼不好的?多少諸侯想當晉國的忠狗,晉國還不要呢!
現在的中行吳沒有多少精力去關注衛國的事情,其中還必然會將齊國給牽連進去,處理起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又要進行多少細節上的操作。
「我將派人往衛國警告師曹。」中行吳答道。
這個「師曹」是誰?他是衛衎的一名樂師,曾經因為教導衛衎的嬖妾學琴,被責打三百鞭。
目前師曹跳得很歡,不知道是想逼死衛衎,還是被打出了感情,真要將衛衎重新接回衛國。
春秋時代的樂師地位並不低,有相當多的樂師還很喜歡搞事情,一般是作為某國國君的「臥龍鳳雛」角色,利用親近關係來蠱惑國君,有些人成功華麗轉身變成重臣,更多下場並不美好。
呂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荀氏、中行氏需調兵西向。」
魏氏的主要封邑集中在晉國的西境,東邊只能算是次要封邑。
當前,魏氏在西邊扛住了韓氏和智氏的進攻,有點要反攻倒算的趨勢;魏氏東境的城邑則是在荀氏和中行氏私軍的打擊下,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在淪陷。
「這……」中行吳肯定不樂意,拒絕又不敢。
呂武為什麼要將魏氏、荀氏(中行氏)和趙氏安排到晉國東境去?裡面的原因之一就是要讓魏氏將重心轉移過去。
現在要不要打死魏氏尚算不確定,韓氏和智氏聯合起來扛不住魏氏,單獨讓荀氏和中行氏占盡便宜,不但不附合陰氏的利益,可別搞得最後賠進去了智氏和韓氏。
中行吳當然知道西境的戰況,有沒有埋怨韓氏和智氏的不中用就不清楚了。
他拖了一個很長的尾音,眼見呂武沒有改主意的跡象,答道:「願從元戎安排。」
「非也。」呂武很嚴肅地說道:「智氏乃是荀氏小宗,你為荀氏之主,焉能不救?」
操!(一種運動)
一點便宜都不給占啊?
偏偏中行吳又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