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郤氏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

  暴躁老哥這是演的哪一出???

  那一刻,呂武帶來的護衛隊伍立刻聚攏起來。

  持盾的士兵在呂武周邊立起了盾牆。

  手持戰劍和戰戈的士兵,貼在裡面的一層,戰劍出鞘,戰戈前指。

  攜帶弓弩的成一個扇形,將箭鏃對準了郤氏部隊的方向。

  而欒氏的人?

  他們的反應慢了一拍。

  大概是郤錡射出的箭釘在大門上兩個呼吸的時間,他們才大呼小叫著擺出護衛的姿態,並且一個個看上去驚恐不定。

  出來迎接呂武的欒氏家臣,朝郤錡的方向大聲問道:「上軍將此是為何?」

  自然會有人進去稟告,就看欒氏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了。

  欒書是元帥、執政和中軍將,怎麼都算是晉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身份地位越高的人,一般會比較顧著臉面。

  畢竟,他們一旦遭到挑釁和冒犯,丟的不止是臉面,還有威嚴。

  位高權重的人一旦沒有了威嚴,誰還會尊重?

  誰都不尊重之後,等於他們也就沒有了權威,想干成什麼事,基本上就難以完成了。

  俗套一些就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啦!

  呂武看著郤錡站在戰車之上。

  郤氏的徒步士兵越過前面的戰車,稍微整頓列陣,再戰戈前指緩步踏進。

  「嚯!」

  「嚯!」

  「嚯嚯嚯!!!」

  士兵有節奏地喊著。

  他們看上去殺氣騰騰!

  附近街道上,以及住宅的人,全部被動靜吸引或驚到,一個個頓足或是出門觀看。

  能居住在「新田」,哪怕之前認不出旗號歸屬,後來也能懂得辨別。

  他們從旗號發現來的是郤氏軍隊,再看擺出殺氣騰騰的姿態,一個個將內心的想法擺在了臉上。

  一百個之中,三十個驚訝之後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三十個先是愕然,再一副等著看戲的心態;剩下的四十個怕被遭到魚池之殃,臉色一變趕緊跑路。

  不是出戰期間,呂武來見欒書肯定不會身穿重甲,該有的武器則全部在車上。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暫時退到邊上之際,欒氏府宅裡面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

  正門並沒有被打開。

  實際上,除非是必要,不然有點身份的人家,正門壓根就不會打開。

  一隊隊的士兵從左右側門魚貫而出,他們走到前庭再列成橫隊。

  等待隊列形成,欒氏的士兵戰戈在口號聲中前指,再齊齊高喝一聲:「哈!」

  不是在笑。

  就是一種助詞。

  而在欒氏的士兵出來列隊時,郤氏的部隊已經停止推進。

  「究竟發生何事?」呂武剛剛來到『新田』,沒來得及了解情況。

  兩個家族的部隊形成對峙。

  關鍵地方是欒氏在「新田」的府宅。

  這裡既是欒氏平常住的地方,也是他用來辦公的所在,意義上面跟純粹的住宅是不一樣的。

  郤錡帶來了部隊,直接堵住了欒氏府宅的前庭。

  卻是不知道其餘幾個方向有沒有完全包圍起來?

  呂武想了想,下令道:「讓到一旁。」

  來自老呂家的士兵聽命行事。

  他們在所有人待在原地的時候動起來,霎時間變得無比顯眼。

  郤錡這才好像發現老呂家的隊伍,視線移過來掃視了一眼,看到了被團團保護起來的呂武,情不自禁地眉頭挑了挑。

  在這位暴躁老哥的世界觀中,曾經在郤至麾下納過賦的呂武,肯定該站到郤氏這一邊。

  他大聲喊道:「陰武!」

  呂武轉頭看過去,無聲地行了一禮,再悄悄示意自己的士兵動作快一點。

  欒氏和郤氏要打起來?

  不能說完全不關老呂家什麼事。

  他們那種體量和實力的家族一旦開打,影響將是方方面面的。

  郤錡還想喊些什麼,卻看到欒書一臉臭臭地走出來。

  出了門的欒書先看了郤錡一眼,再轉身看向釘在門板上的箭矢,大聲喝道:「上軍將此是何意!」

  草!(一種植物)

  諸夏的出入口就是門面,而門面可以是出入口,更是一種意義非凡的臉面。

  普通人家的門被破壞,都要跟那麼乾的人翻臉,何況欒氏一點都不普通。

  郤錡大笑了幾聲,喊道:「錡已帶兵前來,元帥豈不知我為何意。」

  欒書皺眉,再問:「斯為哪般?」

  「老匹夫!!!」郤錡一臉怒容,道:「多次暗傷於我郤氏,屢屢搬弄是非,欲置我郤氏於死地,何必裝模作樣!」

  欒書卻是驚訝中帶著不解,說道:「絕無此事!」

  門板中了一箭,出來後卻沒跟郤錡翻臉。

  現在,又睜眼說瞎話。

  欒書能忍,也將陰險發揮到了極致。

  郤錡手中戰戈前指,非常憤怒地喊道:「楚君遣使而來,未告知我郤氏,尋君上暗自言語重傷,言及我郤氏與楚國有所勾結。敢問可有證據?若無證據,汝為元帥、執政,豈可行此禍國亂政之舉!」

  欒書面無表情,再次說道:「絕無此事!」

  就在旁邊的呂武覺得欒書再一次刷新下限。

  上一次,楚使過來,呂武就在現場。

  當時欒書也沒顧忌呂武在場,很直接地在國君那邊給郤氏上眼藥,講得那個叫言辭綽綽。

  現在?

  證人就在邊上吶!

  欒書不留痕跡地掃了呂武一眼,恰好被呂武給捕捉到。

  那一眼裡面,帶著十足的警告。

  說明這個老傢伙還是怕被拆穿的。

  愛咋咋地。

  想開干趁早!

  呂武毛病了才樂意卷進去。

  「敢做不敢當,老匹夫不要臉皮!」郤錡先是破口大罵了一句,復道:「汝非止一次,蠱惑君上更甚,勸說君上設計謀害於我郤氏。真當密不透風?」

  呂武靜靜地聽著郤錡破罵和欒書反駁。

  他開始有點搞懂國君為什麼緊急召喚自己過來進行保護了。

  國君肯定是進行了什麼操作,似得郤氏和欒氏進一步交惡。

  現在事情好像被士燮給說中了!

  之前沒成功向楚國復仇,國內諸「卿」雖然有矛盾,並且矛盾還不小,卻都還能按耐得住。

  現在,晉軍取得「鄢陵之戰」的勝利,來自楚國的威脅不再那麼大。

  結果?

  本來就有不小矛盾的郤氏和欒氏可能再被國君一陣騷操作,鬧得馬上就要火拼啦!

  遠處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像是約好了那般?

  中行氏的旗號出現不久,智氏的旗號也出現。

  等待中行氏和智氏的部隊離得近了,韓氏與范氏的旗號也出現。

  幾個卿位家族到齊後不久。

  祁氏、羊舌氏、解氏、張氏、獻氏……等等十三家,他們沒資格亮出旗號,或是家主親自過來,不然就是家族地位較高的人帶兵前來。

  這一片街區,很快就被各家的兵馬給堵得嚴嚴實實。

  陣仗太大,身份普通的純路人,他們再感到好奇,也知道該撤了。

  一些小家族的人,他們很清楚自己根本沒資格參與,老老實實繼續當看客。

  幾位「卿」急急忙忙地趕過來,攜帶的兵力其實都不多。

  少的也就三五百,甚至還有隻帶百人的。

  帶來士兵最多的是中行偃,一下子拉了一千多人。

  他家與欒氏是鐵桿盟友,得知出事肯定緊張,下的力氣必然也是各家中最大。

  道理就擺在那裡。

  一旦欒氏完蛋,作為欒氏鐵桿的中行氏,必然是會步之後塵。

  中行偃怎麼可能會不緊張!

  不算呂武在內的十三個中等家族,一家家倒是很有逼數,只是攜帶幾十個士兵過來。

  郤錡一點都不著急,老神在在地站在車上等著各家入場。

  他認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郤氏的錯。

  是欒書在進行各種挑撥離間和火上添柴,錯的只有欒書。

  某種程度上來講,演變到今天的局面,的確是欒書在各種操作。

  比較關鍵的是,郤氏平時過於囂張跋扈,特別是表現出對第一卿位的覬覦,才遭到欒書的忌憚。

  中行偃帶著自家的部隊轉了一個街區,自己則是來到欒氏府宅的前庭。

  他像是離得近了才發現呂武也在場,本來要走向欒書,中間卻拐了個彎……

  「我勒個擦,你特麼別過來啊!」呂武就想安安靜靜地看戲而已。

  中行偃走到呂武前面不遠,說道:「陰武為何在此?」

  呂武有一說一,道:「武奉君上之命,率兵入宮城護衛。來元帥處,只因需元帥加章印璽。」

  俺可不是來搞事的!

  更不可能選邊站!

  您該幹麼就幹麼,別理俺!

  呂武是帶兵來「新田」,又不是輕車快馬。

  各家不可能不知道動靜。

  中行偃現在再那麼問,有點小心思啊!

  他要說話,卻聽一聲大吼。

  是暴躁老哥在講述欒書是何等的老陰逼,又在明里暗裡都搞了一些什麼。

  尤其是對欒書多次私下面見國君,屢屢挑撥國君跟郤氏的關係,進行了比較詳細的闡述。

  暴躁老哥講那些就一個意思。

  欒書這個老陰逼太過於針對郤氏,尤其是成為元帥以來過於專權,對內沒有執政該有的公允,對外則是失去了霸權。

  「為晉國霸業計,欒書不可再任元帥!」郤錡一臉的正經,掃視了眾人一圈,又喊道:「我郤氏於『鄢陵』立有大功,種種國策予國有利……」

  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

  大傢伙一塊將欒書從位置上掀翻,等郤氏上位之後,不會虧待各家的。

  其他人怎麼想的?

  呂武不知道。

  哪怕欒書下台,不是還有中軍佐士燮嗎?

  現在士燮還活著吶!

  他只看到士匄一臉的憤怒,忍不住伸手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