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這是兩個文明的對決

  以保護鄰居收取費用度日的北郭臨覺得自己的腦子很靈活,要不保護鄰居這份事業咋就干不下去了。

  他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又絕對不能去惹。

  在收取保護費用這件事情上,他也幹得相當靈活。

  比如哪一家裡面有個愣頭青,他要麼乾脆免了費用,不然就是將愣頭青吸納進入自己的社會活力團體。

  他現在就動用自己靈活的腦子在對那個臉上有黥面的人套話。

  這個輔兵是秦人沒錯,幾年之前還是個奴隸,後來得到釋放。

  這對北郭臨來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鄭國這邊當然也有奴隸這個群體,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聽過哪家會釋放奴隸。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什麼?

  奴隸成為自由人就算了,還能當輔兵???

  簡直是在挑戰社會奇蹟啊!

  黑石對這個看上去鬼頭鬼腦的鄭人有問必答,講的都是真話。

  「額家主人經常幹這事。」他現在閒著也是閒著,樂意向人分享自己的精彩人生,說道:「不獨額,狄人、戎人都是這樣。」

  北郭臨看到不少輔兵臉上都有黥面,一下子就信了。

  「既會釋放,為何黥面?」他對自己臉上多了一塊『印』還是十分不甘的。

  「擦這兒就這樣。」黑石多少有些幸災樂禍,說道:「來的不止額們,要不就包這咧。」

  自己倒霉過,有人跟著一塊倒霉肯定樂啊!

  北郭臨也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認識一些秦國的商賈,要不肯定聽不懂黑石在講些什麼。

  一陣閒聊。

  他得知要是老呂家自己出動,其實是不會在臉上黥面。

  老呂家跟其餘家族一塊行動,為了辨別哪個俘虜是自家,肯定會有一道黥面的手續。

  不然的話,後期都有釋放的可能性,能少了黥面就不會去做。

  至於怎麼辨別奴隸身份,依靠的就是管理制度了。

  北郭臨很慶幸自己就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現狀,不用去經歷妻離子散的悲慘。

  他問了相當多,包括被俘之後會有什麼待遇,最為重視的是怎麼恢復自由身份。

  一得知只要努力幹活就能重獲自由,他心裡的壓力泄了個一乾二淨,慶幸地想道:「不是一輩子當奴隸,子子孫孫也是奴隸,著實太好了!」

  現在的很多列國,臉上有黥面的人不要太多。

  而臉上有黥面不一定是奴隸身份。

  拿魯國為例,他們一直在努力地贖買他國的魯人,回到家鄉之後的魯人,他們臉上的黥面還能就不見了?

  其餘的列國當然也會贖買自己人,只是力度方面沒有魯國那麼大。

  北郭臨看到一群輔兵在搬動一些支架,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一次黑石沒有回答,相反還給了北郭臨一腳。

  被一踹拉著幾個人一起倒下的北郭臨露出賠笑,不敢再問什麼了。

  老呂家的重步兵為什麼能用盾牌搭上城牆?

  光是依靠盾牌互扣,撐不住上面有人又是跑又是廝殺,下面必然是要有東西支撐。

  那些支架就是盾牆的承重柱,支撐著互扣的盾牌,免得劇烈踩踏給造成塌陷。

  這個其實沒什麼技術含量,缺的只是一種創意,或者說叫靈感。

  接下來指不定還需要用到支架,隨意丟在戰場上就有些不合適了。

  呂武已經出城。

  他看了收穫名單,按照慣例將一些有技能的人先藏起來,其餘倒是沒做特備安排。

  這種事情各家都會幹,起先只是一種事先歸類,後來國君搞了幾次騷操作,成了一種必要手段。

  「適齡女人也先行安置罷。」呂武總覺得國君這次還會搞騷操作。

  至於說魏琦那邊發現了會怎麼樣?

  魏琦又不是韓厥,再來是老魏家正需要收買人心,一些事情只要不是幹得太過分,必然是會睜隻眼閉隻眼。

  他們自己倒是不會搞什么小動作,要的就是不顧小利益,為取得更大的格局而犧牲。

  這裡有一個疑問。

  要是老呂家俘虜了已經嫁人的女子,會怎麼安排?

  那肯定是當沒嫁過人這一回事,該分配出去,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那個女人的丈夫?

  除了自認倒霉,還能是怎麼樣。

  倒是那女人要是有孩子,一般會出現「買一送一」的情況,便宜了得到分配的男人。

  喜當爹在目前並不是壞事,甚至還是一件大喜事。

  已經破了兩道防線的「新鄭」,除非是要徹底攻占下來,不然已經沒有繼續攻打的必要。

  接下來鄭人絕對會玩命地守住第三道防線。

  再則,打破第三道防線就該是直面宮城。

  這裡沒有與鄭君姬睔同等身份的人。(卿就可以俘虜鄭君,楚王就不行了)

  攻破一國宮城的影響也太大。

  太過於吃力不討好,魏琦手頭只有一萬左右的兵力,怎麼可能拿去血拼。

  「如若鄭人邁出護牆,呵呵……」魏相笑得有些陰險。

  他們已經放棄了攻打下來的第二道護牆,走之前不是什麼都沒有干。

  城門肯定是要拆了。

  再來就是挖開一些薄弱的護牆段。

  要是鄭人出來,別怪他們再進去打一次。

  呂武對打不打沒有太大的意見,他就是過來配合老魏家積累正治資歷,好好當個工具人就行啦。

  這一次給「新鄭」剃了一次外圍,不但取得了人口和物資的收穫,對於想要獲得正治資歷的老魏家,正治上的收穫更大。

  因為這樣,魏琦顯得非常彬彬有禮,沒有刻意去攻打城南就算了,連帶城東和城西都沒打。

  要清楚地知道一點。

  因為鄭國地理位置的關係,好幾個列國都是將交易地點放在「新鄭」這個地方。

  簡單的說,也就是「新鄭」裡面不缺商賈。

  只是魏琦太清楚什麼人打擊,哪些群體需要視而不見。

  現在並不是隨隨便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商人。

  每一個大商人,要麼本身就是貴族,還是實力不俗的貴族;不然就是背後有大貴族撐腰。

  不是這樣,他們怎麼往來行走。

  畢竟,曠野真的不安全啊!

  現在還是春秋中葉,到戰國時代之後,商賈的強勢更是超乎想像。

  一名大商賈就能供應一個國家的戰爭消耗,敢信?!

  因為魏琦的冷靜,困守在「新鄭」的商賈就表現得很靈性了。

  一些商賈送來犒勞晉軍的物資。

  從糧食到布匹、食鹽,甚至還有馬、牛、羊。

  數量有多有少,聚少就能成多。

  偏偏鄭國人對那些商賈還無可奈何,禁止那是不可能禁止的。

  作為侵略的一方,享受到了被犒勞的待遇。

  看著好像有些好笑,卻不獨獨「新鄭」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一幕在很多場戰爭中都能看到。

  呂武對會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

  他很清楚自己才是怪異的那個。

  某些事情相反是這個時期的正常操作。

  在某一天,魏琦接到了轉移的命令。

  原因是欒書已經確切知道楚軍的蹤跡,需要將分散的兵力聚攏,準備跟楚軍來一場血拼。

  他們重新回到了「棐林」。

  其餘散出去的部隊,有的是整個軍團回來,更多則是零零散散地各自歸來。

  沒有例外的是,每一支軍隊都帶著自己的收穫。

  戰利品按照先前所指定的計劃那般,交給了國君暫時保管。

  各家該藏起什麼,又是藏多少,看膽子和胃口到底有多大。

  當然,藏東西最好是做得妥善一些,嘴巴也要把好門。

  要是讓軍中司馬或軍尉知道,受到懲罰是一定的事情,嚴重甚至會被處死。

  呂武剛剛紮好營寨,得到召喚也就來到國君所處的大帳。

  他站在外面,聽到裡面有誰正在大聲念著什麼。

  仔細聽,念的是「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下一句「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

  呂武反應了過來。

  這是在進行「復盤」啊!

  也就是之前士燮一再的表態,欒書給予了正式的回應。

  這種「復盤」在晉國十分常見。

  主要目的是將各位「卿」的態度再重申一次,留作戰後的賞罰依據。

  通報之後,呂武走進進去。

  他發現眾「卿」已經全在,坐主位的國君正雙眼游離。

  裡面當然還有其餘的貴族。

  來的都是要參與歷史,並見證歷史的人。

  沒錯!

  無論是晉國貴族還是楚國那邊,一致認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必然在史書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現在的人對歷史的尊重超乎想像,沒人願意被釘上歷史恥辱柱,必然會嚴正對待。

  所以,晉國和楚國上下,知道開戰已經無法避免,都準備拼命了。

  「君上。」欒書等祁奚念完,站起來說道:「楚軍已至『桐丘』,距『鄢陵』不足二十里。我軍應奪先機,早駐『鄢陵』以逸待勞!」

  發現對方在哪,突襲是不可能突襲的。

  兩個霸主國的爭霸,也是兩個文明之間爭取主導權,不能堂堂正正地擊敗對方,迫使對方屈服,又無法將對方的人殺乾淨,只會讓後續的戰爭變得更殘酷。

  國君先「啊?」了一聲,回過神來趕緊擺出一臉的嚴肅,說道:「元帥所言,甚合寡人之意。便如此做罷!」

  這貨絕對是在計算眾貴族上交了多少戰利品,裡面又是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