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進入到收穫時刻

  從戰場的整體情勢來看,白翟那一邊已經被晉軍壓著打。

  隨著中間戰場的晉軍殺到白翟本陣,白翟聯軍的各部已經形成各打各的。

  左翼的高坡被晉軍占領,接下來該是晉軍從上而下再發起攻勢。

  右側戰場卻依然在山體拐口處交戰,看上去一時半會分不出一個勝負。

  一個晉軍「師」數千人就敢頂著白翟數萬人打這種事情,不但晉軍覺得正常,被壓著打的狄人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

  呂武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旅」,接過指揮權之後,沒有任何意外向著逆流而上的那股狄人發起衝鋒。

  白翟聯軍的本陣已經被潰兵沖得出現混亂,只有一股狄人還心有鬥志。

  只要能擊敗這一支敵軍的話,會近一步打擊白翟聯軍的信心,奠定這個戰場上的勝利。

  那支敵軍數量應該是有三千左右?

  呂武死盯著敵軍中那一輛獨有的戰車,能從上面那個戰車主將的打扮看出一絲端倪。

  這年頭將和兵的打扮有明顯的區別,不止體現在華夏列國上面,異族也肯定是這樣。

  那個戰車主將身穿華夏款式的甲冑,就是腦袋上戴的不是頭盔,是一種用皮革和很多動物尾巴、翎羽製作而成的氈帽。

  呂武已經大體上了解這種打扮意味著什麼。

  華夏文明圈的列國,旌旗上的動物尾巴和翎羽越多,代表爵位越高,家族擁有更悠久和光榮的歷史。

  相反,要是只有旗面,沒有動物尾巴或翎羽,只是在向外人表示:俺剛剛進入這個圈子,還沒來得及創造一點什麼光榮事跡。

  呂武不斷發出指令。

  他本人則是手握六石弓,一次次地挽弓射箭。

  就是,隨緣箭法的準頭性很差,明明是要射那個狄人首領,卻是一再射偏。

  隨著戰車距離的拉近,呂武改為投擲標槍。

  多爾歹當然也是一直在射箭,他發現對面那個「金屬人」的箭法還真是有夠差勁。

  只是,他兩箭都射中,卻是兩箭都被甲片彈開。

  距離越來越近,他已經開始在刻意地瞄準呂武的眼睛,就是高速馳騁中的戰車非常顛簸,後來射出去的箭都被對方的戎右舉盾擋下。

  呂武當然發現對方在瞄準自己沒有甲片保護的眼睛,有戎右凌的舉盾掩護,他還是繼續投擲出標槍,只是也被顛簸的戰車弄得投擲標槍連續失手。

  乘坐在顛簸的戰車上,身體時不時地顛一下,要不然就是保持很快頻率的一顫一顫。

  沒有經過刻意的訓練,找到其中的竅門,真的很難保證遠程武器的命中率。

  他們連續使用遠程武器交手的期間,周邊看上去非常亂。

  白翟本陣的狄人,潰兵將恐懼傳給了其餘人;一些人看到多爾歹逆流而上被鼓起勇氣,想要向前沖卻一再被潰兵碰撞到;更多的狄人則是一邊逃跑一邊進行觀望。

  呂武在與敵軍戰車交錯而過的瞬間再次投擲標槍,一擲之下穿透並帶飛了對方的御手和戎右。

  多爾歹看到自己的御手和戎右被串成串帶飛,心臟「噗通——噗通——」狂跳,都忘記操作已經伸出去的長戈,下一秒卻是感覺到了一股拉力。

  原來是呂武投擲出標槍的瞬間,戎右凌也將套繩投出去,並且準確套中了多爾歹。

  失去御手之後,馬還會拉著戰車繼續前奔,多爾歹直接被繩套拽著從車後斗掉下去,摔了個七暈八素不提,還被拉扯著在地上拖拽。

  而老呂家在步兵也跟這股狄人撞上。

  這一次沒有組盾陣,有的只是老呂家的士兵列成橫排,又像海浪那樣一浪接著一浪,滾滾向前地推進。

  這種戰法的確是郤氏的看家本領,他們依靠這種戰法,總是能打出最為賞心悅目的攻擊。

  而呂武其實並不知道郤氏是這種打法。

  他只是用「人浪戰術」的原理訓練自家的武士。

  事實上,後世了解冷兵器戰爭,要是認真去研究史料,會發現強軍基本上都不是一擁而上,都是分了攻擊波次。

  能夠掌控全局的話,就是用攻擊波次來分配兵力,撕扯對方,尋找弱點或創造弱點,再擊潰或殲滅對方。

  到後世,哪怕是到了近現代,腳盆雞還在沿用這種戰法,他們稱為「豬突戰術」。

  天朝軍隊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地創造了「三三戰術」出來。

  幾個正面戰場酣戰正烈,一陣陣的戰鼓聲卻是從遠方傳了過來。

  已經展開廝殺的敵我雙方將士,他們其實沒有閒工夫去分辨鼓聲從哪個方向傳過來,肯定是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應付著近在咫尺的對手。

  不是處在廝殺狀態的人,他們下意識看向鼓聲傳來的方向。

  瓦戈泰聽到鼓聲是從自己身後傳來,一時間臉色大變。

  他的後方就是營地所在的方向。

  那邊傳來了鼓聲,又爆發出一陣陣呼喝聲,發生了什麼還用說嘛?

  「回援!」瓦戈泰臉上很蒼白,大聲吼:「快,回援!」

  原來是晉國的「上軍」從外圍進行了迂迴,於正面戰場所看不到的區域,繞到了白翟聯軍營地的側面發起攻擊。

  陣陣蒼涼的號角聲被吹響。

  沒有加入到廝殺的白翟部隊,他們丟下了正在酣戰與到處亂竄的同伴,原地轉身朝自己的營盤就是狂奔。

  呂武則是在看被拉上戰車的敵人首領。

  多爾歹被拉拽,曝露在外的皮膚幾乎被摩擦爛掉,衣服也不成樣子,看上去十分的悽慘,人陷入昏迷當中。

  凌將俘虜拉拽上車後,第一時間就用套繩將俘虜困成了粽子,一腳踢到車壁邊上,繼續扛起盾擔任戎右的職責。

  自白翟營地傳來鼓聲和廝殺聲,不但中間戰場,連帶左右兩翼,白翟再也無法繼續抵抗,相續出現了潰敗。

  呂武在思考一個問題。

  大纛倒了之後,白翟的整體局勢開始有點崩,等他們的營地遭受攻擊才全面崩盤。

  那麼,他們這個直接推進到白翟本陣的「師」,功勞該怎麼算?

  現在已經是痛打落水狗的時間。

  呂武讓麾下的「旅」以「兩」作為基礎作戰單位,開始對失去戰心的敵人進行追殺。

  當然,能迫使對方投降更好。

  他則是讓青駕馭戰車來到白翟指揮官曾經呆過的位置,找了一圈沒找到那杆大纛。

  事實上,命可以丟,大纛卻是說什麼都不能丟的。

  一旦丟了大纛,肯定要被拿去顯擺,恥辱就怎麼都洗不掉了。

  現在要是能繳獲一桿大纛,一般是直接摘了那些動物尾巴和翎羽,讓它們成為自己旌旗的裝飾品。

  很多家族旌旗上的尾巴和羽毛都是這麼來的。

  程滑這個「師」逮著心無戰意的狄人,不是殺就是俘虜。

  很快,韓厥那邊的新指示被傳達過來。

  他們留下一個「旅」來打掃戰場,其餘的「旅」需要加入到對白翟營盤的攻打。

  程滑思來想去又陷入「選擇困難症」的狀態。

  他這一次毫無疑問是打出了風采,清楚為什麼能立功,很想將打掃戰場的美差交給呂武,又遲疑去攻擊白翟營盤沒了呂武該怎麼辦。

  程滑的家臣見他一直沒下令,說道:「主,陰武子當酬功!」

  這一下程滑不糾結了,命令呂武這個「旅」留下來打掃戰場,帶著其餘的「旅」向白翟營盤進發。

  幾個「旅」的「旅帥」有自己的操作,他們是帶兵走了,卻是讓家臣留下。

  這麼幹的原因很直白的說,就是哪個家族抓了多少俘虜,肯定是要看顧好,免得等回來之後,自己原先抓的俘虜被瓜分乾淨。

  心急一些的家臣,他們已經讓保護自己的武士趕緊生火,好對俘虜進行黥面。

  這個黥面是一種必要的步驟,一般還是弄在臉上,主要是用來證明某個俘虜是哪一家的。

  得到命令的呂武當然感到欣喜!

  痛打落水狗誰不喜歡?

  尤其是,戰事的收尾必然能夠獲得大量的俘虜,打掃戰場雖然血腥卻能「撿垃圾」。

  多少貴族就是依靠這種事來發家致富啊!

  呂武也就沒多管其它事,專心全意地用在了打掃戰場上面。

  而在另一個區域。

  「上軍」已經攻入了白翟營盤的營地,只是遭遇到了很強的抵抗,又發現有大批的敵軍正在接近,連帶己方友軍也在靠近這個戰區。

  這樣一來,主戰場就被改了地方,變成了以白翟營盤為主,其它地方變成次要的局部。

  呂武當然不會親自去打掃戰場,他就站在戰車上面觀看著。

  一聲痛哼打斷了他的注視,將視線收了回來。

  多爾歹醒來後,張開眼睛看到的是車壁,他花了一點點的時間來進行回憶,想起了之前發生什麼事,才忍著痛楚四處張望,看到了一具「金屬人」就站在自己身側。

  他想都沒想就要站起來,卻是肢體動彈不得。

  「聽得懂諸夏語言嗎?」呂武掃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正在打掃戰場將士,語氣輕鬆地說:「你們這些首領應該都能聽得懂才對。」

  多爾歹當然能聽得懂晉音,用沙啞的嗓子說:「你們勝了?」

  這無疑是一句廢話。

  他沉默了一小會,好幾次嘗試想站起來,每次都不成功,說道:「我值一千匹戰馬!」

  這一下呂武的視線可算看向多爾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