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程滑=工具人

  程滑的命令就是正面戰場上,晉軍發動總攻擊的開始。

  晉軍在短暫時間內解散了盾牆陣。

  盾牆裂開之後,一批手握長矛的士兵率先湧出,隨後是戰戈兵,盾兵則是與弓箭手一起向前推進。

  晉軍通常有種病,病名叫「死板」。

  也就是不管是什麼狀態下,晉軍對陣型的追求深入骨髓,進攻就該排成橫直線一起推進,撤退也必須要成隊列再一起逃跑。

  這個「死板」令列國將領羨慕不已,嫉妒到罵晉軍那麼刻板幹什麼。

  而不管是「死板」還是「刻板」,其實有這種品質的軍隊必然強大,能不能發揮出戰鬥力就看將領怎麼去指揮。

  盾陣裂開,晉軍士兵向前奔跑,一人配合一人緩緩地成了線條,再一塊向前推進。

  看到這一幕的狄人,有跟晉軍交過手的就想起了以往,沒跟晉軍打過的則是想到了聽來的傳聞。

  目前華夏的列國對上胡人一般都頭頂增益「BUFF」,怎麼著也會勇氣+5、嗜血+5、士氣+5。

  而胡人跟華夏列國打,普通的列國他們就該是士氣-3、-3勇氣、體力-3,對上晉國這種霸主,起碼就是-10了。

  跟隨部隊向前推進的程滑,看到己方發起總攻擊後,敵軍只是稍作抵抗就潰退,嘴角勾起了滿意的笑容。

  他想道:「戰車那邊煙塵太大,看不太仔細。之前組織盾陣,殺死殺傷三千左右的敵軍,對敵軍的士氣和勇氣消磨不可估量。」

  呂武的戰車隊,橫衝直撞之下,至少造成了敵軍超過千人的死傷。

  他們最大的成績是給敵軍製造了混亂,一度切斷敵軍的前鋒與後續部隊的連接,給己方步兵有更多的發揮。

  戰爭講一個總體過程。

  戰場卻應該說是一種戰術調節,達到彼消我漲的效果。

  發起衝鋒的晉軍,一個照面擊潰了最前方的狄人。

  他們跟在轉身往逃跑的狄人後面,戰場態勢變成了一種追擊和掩殺。

  前方的狄人崩潰要逃。

  後方的狄人卻只能聽到前面哭爹喊娘聲響成一片,猜測到底是被打得多慘,一顆心七上八下,手腳控制不住地發軟。

  等他們看到前方的同伴一臉驚恐地朝自己跑來,下意識也是轉身就跑。

  崩潰往往是一小撮人頂不住心理壓力,他們將自己的驚恐傳染給了更多的同伴,形成一種全面的崩盤。

  不過,正面戰場的狄人本來有個三萬左右,死傷已經超過五千,也就兩成左右,他們的確也是該崩潰了。

  「此戰非程滑……」智罃說到一半停下來,笑著罵道:「運道足也。」

  韓厥還是沒有說話。

  他們對程滑有足夠的了解。

  印象中,程滑的戰場指揮能力有著晉軍該有的死板,甚至死板到顯得過於僵硬。

  說白了,就是程滑只能打呆仗,死扛著敵軍的攻擊,又或是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地硬頂著進行推進。

  智罃有些納悶地說:「魏氏氣量之大,授於陰武戰法?」

  韓厥可算不再沉默,說道:「此戰法確有魏氏章法。然,非也。」

  魏氏非常擅長陣地戰,尤其是打防守反擊。

  可是,不是只有魏氏會啊!

  其他家族也會,只是沒魏氏打得那麼漂亮而已。

  「軍佐細看。」韓厥指著正在向前不斷滾滾推進的步兵,問道:「可有郤氏痕跡?」

  智罃看過去。

  他看到的是像波濤一般,一排的士兵衝上去,逮住一批敵軍大殺特殺;第一排的士兵在拼殺時,第二排的士兵直接越過去,逮著另一批敵軍也是殺,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就真的像是不停歇的海浪,一浪接著一浪地衝擊。

  晉國的卿,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很深。

  硬要說點什麼的話,他們真不怕國外的敵人,更忌憚的是同在一個國家的其餘卿位家族,怎麼可能不進行研究。

  「陰武……」智罃比較錯愕地說:「何不專一?」

  韓厥怎麼知道呂武會搞這麼複雜的戰法。

  他們接下來又看到之前脫離戰場的戰車,完成了方向的調頭之後,向著己方的步兵靠攏過去。

  同時,原本像是海浪一般滾滾向前的步兵,他們卻是停下來進行整隊。

  沒有多久的功夫,他們完成了再次的重組。

  而在他們停止追擊後,敵人那邊出動頭目試圖制止潰退。

  想要制止潰退,光依靠嘴巴去喊,無法讓肝膽俱裂的士兵輕易聽話,肯定是需要見見血。

  心理崩潰的敵人逃兵被殺了一批,卻依然無法阻止大多數潰兵繞開督戰隊,繼續向後方逃跑。

  瓦戈泰看到潰退無法制止,晉軍卻是止步不前,滿臉困惑地問道:「為何?」

  多爾歹同樣一臉懵。

  其他首領也一樣。

  他們不是第一次跟晉軍交手,只是真沒有遭遇過眼前的這種情況。

  比如上次魏氏與大河東岸的白狄聯軍交鋒。

  魏氏組成陣勢發起猛攻,正面擊潰了白狄聯軍,然後就是追著一陣猛殺。

  現在,正面戰場的狄人潰退已經無法阻止,可是晉軍卻自己停了下來?

  當前的戰爭,尤其是打胡人,沒有「窮寇莫追」這種說法,有的只是「趁他病要他命」的觀念。

  這個時候的程滑在想什麼?

  他牢記呂武的提醒。

  這一場交鋒不是他們這個「師」的獨角戲,是三個「師」一塊發起進攻,肯定要保持聯動。

  程滑在思考的是,麾下的「師」以很微弱的代價擊潰了正面戰場的敵軍,己方的另外兩個「師」卻還是陷入膠著的酣戰,自己要不要繼續突擊進去?

  然後,要是突擊進去,會對友軍達成什麼作用,還是自己這個「師」陷進去,不出來?

  是繼續攻擊。

  還是緩一緩。

  要是有心理醫生,一眼就能看出程滑陷入了「選擇困難症」的狀態。

  結果,不但白翟的那些首領懵了,連帶晉軍本陣的國君、士燮、韓厥、郤錡、智罃和一些沒出戰的貴族都是看得滿頭霧水。

  視野轉到呂武這一邊。

  他所在的戰車完成鑿穿,反覆幾次用大迂迴在敵軍步兵群中橫衝直撞,沒太過於仔細算,怎麼也帶殺死殺傷了上百的敵兵。

  後面,他又率先向外圍轉移,其餘的戰車根據事先的約定,看到他轉移也跟著朝那個方向衝撞。

  他們脫離了戰場,上演了大力士當場扛車的行為,各輛戰車開始自行檢查,又或是進行短暫的喘息。

  一共衝進去五十來輛戰車,出來時只剩下不到四十輛。

  只是與給敵軍造成的傷亡以及心理負擔等方面相比,損失十輛戰車的代價肯定值得。

  呂武來到本方步兵的陣列,示意各輛戰車進行位置調整,排在了步兵方陣的前方。

  他則是下了戰車,問清楚程滑在什麼地方,用最快的速度過去。

  「武?」程滑那張臉很發木,看到呂武時眼睛裡才有了一絲的靈動,問道:「如之奈何?」

  目前,他們這個正面戰場被摁了暫停鍵,左翼和右翼卻是依然打得非常激烈。

  看情況的話,左翼再差一把勁就能推進到高坡上方,只是差那麼一點點卻怎麼都攻不上去。

  哪怕不懂軍事,也該知道地形存在劣勢和優勢。

  就像是爬山那般,上山總是比下山累。

  從低處向高處發起進攻,還需要層層地殺上去,對士兵的體能消耗會非常嚴重。

  現在那個晉軍「師」面臨的情況就是,往往向前殺了一段距離,己方的士兵就會變得氣喘吁吁,再迎上沒什麼體能消耗的狄人,一些本來不必要的傷亡就會出現,然後被逆推了一段距離。

  右翼那邊,交戰態勢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變過,一樣是在山腳下以及山體拐口酣戰著。

  「程『帥』。」呂武其實對程滑是真的『服』了,一些話卻不能講出來。他比較無奈地說:「敵軍潰兵歸回本陣,必將膽怯傳於同夥。我『師』可靜候左翼登頂,介時敵必亂。我『師』順勢直擊白翟大纛處。」

  其實,剛才就應該勇往直前,哪怕無法對敵軍的「指揮所」造成實際威脅,也能迫使敵軍的指揮官轉移。

  一旦敵軍的指揮官在轉移,肯定會暫時失去對整支軍隊的指揮,給左右兩翼製造出更好的交戰環境。

  不過,錯過就是錯過了。

  現在再繼續硬頂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呂武並不認為這一場戰爭到了不計代價的程度,能用最少的傷亡去獲得戰爭的勝利,為什麼要多死人?

  他倆正在交流,卻有一輛戰車在滾滾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中靠近。

  呂武轉頭看去,看到的是胥童。

  程滑當然也看到了那輛戰車。

  他看到胥童的時候,卻是皺了皺眉頭。

  「君上有令!」胥童沒下車,高聲喊道:「你『師』當即進攻!」

  程滑看神經病似得看著胥童,滿臉不悅地說:「屈屈嬖人,安敢如此!無『符』為偽,再發一言一語,本『帥』必斬你頭!」

  就算真的是國君的命令,胥童也該出示「符牌」或是「令箭」,沒道理黃口白牙來喊一嗓子,軍隊就聽令。

  胥童看向了士兵,卻發現士兵對自己十分的冷漠,抬手指了指程滑,滿臉忿恨就要示意御手駕車離去。

  士兵來自各個家族,他們只聽自家領主的。

  而這時,呂武卻高聲喊道:「程『帥』,攻,進攻,全『師』攻擊!」

  程滑以為呂武是不想得罪國君,眼眸裡帶著責怪看去過,眼角餘光卻看到敵軍大纛不見了。

  他反應遲鈍,又有選擇困難症,卻不是真的傻。

  不管敵軍的大纛為什麼會消失,的確是發起攻擊的絕佳戰機。

  「擂鼓!」

  「全『師』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