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為防盜章,內容是佳人的完結文《寵後之路》,26號晚上11點準時替換。
「也不知道你們爹爹現在在做什麼。」喬氏眺望山下,輕輕地道。今日休沐,丈夫原打算陪他們來的,不巧有人相請脫不開身。
「哄弟弟呢吧。」傅容笑著回道,自家爹爹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傅容無比相信他。
喬氏也信丈夫,不過閒著無聊隨便提了一句。轉個彎,她仰頭看天邊的霞雲,趕巧一道霞光照亮了山頂一處檐角,不由奇道:「那裡也是寺院吧?位置真好,看著就是大吉之地。」
傅容翹首望去,目光複雜。
其實那是郡王府在此處的別院,整座嵐山均歸竹林寺所有,除了郡王府,再無人能在山上占一地,最多有個常住的客房而已。
「不是寺院吧,剛剛我見那邊冒炊煙,竹林寺伙房並不在那邊啊。」一個小丫鬟機靈地道。
傅容心跳一滯,難道郡王府有人來了?復又莞爾,徐家主子們沒來,照看莊子的下人也要開火的,再說,來了又如何?現在的她是傅家嬌養的女兒,不是徐家媳婦,就算見到郡王妃,她也不必低聲下氣,有所忌憚。
至於徐宴,兩人前世初遇是在年後的元宵節上,應該不會提前吧?
因明日要早起聽經,這晚一家子都歇得特別早,傅容照舊練了兩刻鐘腿功,沐浴過後靠在躺椅上歇著。蘭香坐在後面幫她絞發,快結束時歪頭看看傅容,見她眼睛睜著,這才小聲問:「姑娘今晚看書還是練字?」
看看書或寫寫字,是傅容學腿功後新養的習慣,留著打發晾乾頭髮那點閒暇。
山中幽靜,窗外竹影婆娑,傅容起身披上外衫,看看窗邊的紅木桌:「練會兒字吧。」
一旁梅香立即上前鋪紙研墨。
傅容起興練字,倒不是想當才女,惟求字跡能入眼,日後需要在外人面前寫字時能得點客套讚許。前世郡王妃以孝順為名要她抄經書,總拿字丑為由命她重寫,寫不完就不許出來,傅容鬧了兩次就老實了,憋著氣苦練,早早堵住郡王妃的嘴,讓她就算看不上,也無法昧著良心指責,也多虧這個,傅容的字精進頗多,重新練省了不少功夫。
素手執筆,漆黑的墨落到淡黃的宣紙上,微響反襯屋中寧靜。
白日裡對齊家兄妹的憤怒,對姐姐未來的擔憂,都在一筆一划里慢慢沉了下去。
描完一篇小楷,頭髮徹底幹了。
傅容放下筆,伸伸懶腰,洗過手後鑽進了紗帳。
或許是日有所思,這晚傅容夢到了徐晏,夢到了跟徐晏的初遇。
花燈璀璨,掛滿了整整一條街,她在父兄的看護下站在一個攤子前猜燈謎,絞盡腦汁時忽然察覺有人在看她,歪頭看過去,對上柔和燈光里徐晏怔怔的面龐。那會兒傅容已經認出他了,所以她沒有生氣,只朝他笑了笑,轉而繼續猜燈謎。
徐晏上前跟父兄打招呼,她規規矩矩喊了聲「世子」。
後來她喊他相公,喊他雲升……
半夢半醒間,傅容睜開了眼睛。
紗帳里漆黑一片。
傅容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輩子,還是不要再見徐晏了。
傅容怕徐晏再次喜歡上她,她雖沒有痴情於徐晏,徐晏對她好,傅容也不想再惹徐晏傷心。她註定不會再嫁給他,那麼不如從來沒有相遇,她有她的路要走,他也該找個真正適合他的姑娘,一個讓他母親妹妹滿意的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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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香手真巧,姑娘這樣打扮跟觀音娘娘似的。」傅容貼好花鈿轉過來,蘭香驚艷地道。
傅容嗔她:「我有那麼老嗎?」
說著又瞄了一眼鏡子。
花鈿張揚,來竹林寺還精心打扮有些不敬,琴香就做了一個類似觀音像額間痣的花鈿給她,水滴狀的。因是紅色,依然有些艷,但傅容會打扮啊,今兒個特意穿了身素淨的白裙,渾身上下只有發間一朵白玉珠花,連耳環都沒戴,安安靜靜坐著時,連傅容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了。
正臭美呢,梅香在外頭催道:「姑娘好了嗎?夫人跟二姑娘六姑娘都在門口等著了!」
傅容趕緊往外走。
到了門口,她故意放慢步子,沒有像往常那樣同母親撒嬌,而是忍笑裝出一副嫻靜樣,怕眼裡笑意藏不住,垂了眼帘。
喬氏看呆了,她的女兒該不會真被天宮裡的王母娘娘看中,要飛走了吧?
倒是傅宛聽傅容提起過會這樣打扮,驚艷過後笑著拉住妹妹的手,「濃濃這樣好……你笑什麼啊,一笑就露餡兒了,真是片刻都扮不了乖!」
傅容就是忍不住啊,外人誇她她會假裝矜持,熟悉的親人夸,她總想笑。
喬氏又放心又無奈地瞪她一眼,「走吧,今日是淨儉大師講經,咱們別遲了。」
高僧們講經也各有風格,這位淨儉大師面慈音和,講解佛理通俗易懂,女眷們都喜歡聽他開壇,有不少都會特意提前打聽清楚,得知輪到淨儉大師開壇才過來。
母女四人在傅宸的陪伴下不緩不急地朝講經院走去。
走到半路遇上從另一條路過來的齊家一行人。
「老太太,齊夫人,昨兒個我得知阿竺落水時天色已晚,沒能親自領著濃濃過去賠禮,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阿竺怎麼樣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喬氏快步迎上去,握著齊竺的手上下打量,又回頭訓傅容:「還不過來給阿竺賠罪?」
傅容上前,不安又愧疚地望著齊竺:「阿竺你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我昨晚都沒睡好覺,生怕你病了。」敢打姐姐的主意,傅容對齊竺再無好感,樂得氣她。
齊竺笑著搖頭:「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濃濃別自責,是我自己沒站穩呢。」
袖子裡的手卻攥得緊緊。
旁人都被傅容騙了,只有她清楚,傅容分明是故意撞上她的!就算傅容看出她的心思又怎樣,她都收手了,她何必再來欺負她?
看著傅容白玉般細膩的臉龐,齊竺在心裡連續罵了三次老天爺不長眼,為何沒叫她……
「好了,散場後再聊,咱們先進去吧。」齊老太太誠心向佛,含笑打斷了兩對母女的客套,目光在傅家三姐妹身上轉一圈,看到傅宛時有些遺憾。自壽宴之後,自家相邀喬氏拒了兩次,可見是沒有結親的意思,不過當她看見傅容,還是由衷贊道:「濃濃這扮相好,像一座小觀音!」
傅容掩唇笑:「老太太真會哄人,我是觀音,那您豈不是王母娘娘?」
小姑娘嬌嬌的招人稀罕,齊老太太想把傅容叫到身邊陪著,傅容卻沒領會般退到母親身後。
齊老太太只好打消念頭,打頭走了。
傅容習慣地看向齊策。
齊策正好也在看她,目光相對,他輕輕笑了,俊美臉龐在晨光里越發神采非凡。
傅容微怔,他怎麼沒生氣,昨天在水裡還瞪她……
還沒反應過來,齊策已經朝前走了。
傅容猜不透這人到底在想什麼,索性不再費心。反正姐姐跟梁通的好事近了,以姐姐的脾氣往後輕易不會出門的,她再也不用怕齊策搗鬼。
「雲升,你怎麼在這兒?」
就在傅容準備收回視線時,忽見齊策大步上前,同對面一個錦袍少年寒暄,那少年被齊老太太齊夫人擋了身形,傅容又比較靠後,只能瞧見一片衣角。
但齊策的稱呼,足以讓傅容猜到少年的身份。
畢竟是三年的枕邊人,此時遇見得毫無準備,傅容突然有些心亂。
她聽見徐晏用溫和清潤的聲音同幾位長輩見禮,說他是來陪母親聽經的,她聽見齊竺用比平時更嬌柔的聲音喊他世子哥哥,徐晏隨意應了聲,轉而請女眷們先進講經院,又邀齊策齊簡還有自家哥哥去附近涼亭小坐。
母親領著妹妹往前走了。
閉上眼睛再睜開,傅容目不斜視,從容地跟姐姐並肩而行。
亂什麼?
就當陌生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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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跟齊策傅宸並肩站在一側,目送長輩們往前走,喬氏母女過去之後,就剩傅容姐妹了。
傅宛穿了淡紫色的褙子,一襲白裙,清雅得體。
傅容一身白衣,本是為了敬佛,偏偏在這綠意盎然的清幽古剎,如此穿著更為惹眼。
徐晏就不自由主看了小姑娘一眼。
只一眼,心中某個地方好像就不一樣了,像被微風從心頭吹過,又似有春水從心底湧出。
美人如劍。
滿室寶劍,看似完全相同,挑劍的人總能根據劍刃光影等難以言說的細微之處找到最合他心意的,選劍尚需細細辯解,人就不一樣了。有些人你看到她的時候,便會陷進去,所謂一見鍾情,也許熟悉了發現對方不過爾爾,但在最初相遇的那一瞬,眼中只剩對方,魂牽夢縈。
徐晏怔怔地看著那個姑娘。
她很美,比他見過的任何姑娘都美。可徐晏覺得,她身上又有旁的美人身上沒有的東西,如她額間清新脫俗又暗透嫵媚的花鈿,換一個人,都戴不出這種味道,還有她濃密眼睫也無法完全遮掩的水眸,那裡面波光流轉,看似嫻靜淡然,又仿佛欲語還休。
她就這樣從他身前經過,始終未看他一眼,淡漠得讓他第一次因哪個姑娘不看他而暗自失望。
看個頭,是,傅家的三姑娘?
徐晏還想追尋小姑娘身影,齊策齊簡傅宸幾乎同時側轉過身,擋住了他視線,齊策緊挨著他,因此先開口:「咱們走吧,好久不曾敘舊了。」
徐晏順勢收心,轉身走了。
到底是郡王府世子,短暫失態已是罕見。
傅宸很快就發現,這位郡王府世子跟他說的話比以前稍微多了些。雖然都是信都城的貴公子,他來得晚,論交情比不上徐晏與齊策之間,徐晏又是那種無需看任何人臉色無需與任何人套近乎的身份,是以對他客氣而疏離。
但傅宸並沒有因這份殊榮高興。
昨天是宛宛被人看上,今天又輪到濃濃了嗎?自家妹妹無人問津他會氣那些人沒有眼光,可妹妹們接連被人盯上,傅宸又有種從小看到大的寶貝要被人搶走了的不快。
他不太熱絡地同三人說話,眼睛瞅著講經院,只盼早點結束,一家人早早回家。
一牆之隔。
講經院中央生了一株足足有四五百年的古槐,枝葉繁茂,亭亭如蓋,講經壇就設在古槐正底下,其實很簡單,一個灰撲撲泛舊的蒲團,只等高僧來坐,旁邊連杯茶水都沒有,但正是這種簡樸自然,才更讓人心靈純淨。
進來之後,傅容本能地尋找郡王妃。
找到了,郡王妃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整排只她一人,正仰頭望樹,不知心想什麼,身後一眾女眷都靜悄悄的,屏氣凝神,瞧見她們這一行人只是微微頷首,沒有出聲寒暄。
傅容突然有些羨慕郡王妃。
天高皇帝遠,別看京城裡那麼多王爺王妃,在這信都城,郡王府就是天,郡王妃就是城裡最尊貴的女人,沒人敢得罪她,就算是信都王徐耀成,不喜她到每月只逢整日才過去,表面上的敬重也是給她的。
「咱們過去給郡王妃請安吧。」齊老太太輕聲道。
都是官家太太,這些禮數是應當的,喬氏也有拜見郡王妃的資格,便領著三個女兒跟著過去了。
傅容慢慢接近郡王妃,心裡是震驚。如果說前世她最恨之人是害死姐姐的齊策,第二恨的就是對她百般欺凌折磨的婆婆,她以為重生再見依然會恨這個女人,可走得近了,瞧見郡王妃偏瘦卻雍容冷艷的臉,傅容竟然沒什麼感覺,平靜如水。
是因為知道,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嫁進郡王府,所以郡王妃私底下的偏執無理都跟她無關嗎?
是了,她重生了,有些註定不再相關的人,又何必再執著前世怨恨?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見過郡王妃娘娘。」傅容跟姐妹們一起行禮。
郡王妃長喬氏兩歲,養尊處優,瞧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此時她端坐著,挨個打量面前四個小姑娘,嘴角難以察覺地往上勾了勾,勉強算是笑了,「好,早就聽聞傅大人家裡有三朵掌上明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跟阿竺都不相上下,回頭得空來我們府上玩,給汐兒做個伴。」
喬氏喜道:「娘娘相邀,是她們姐仨的福氣。」
郡王妃頷首,身旁婢女送上見面禮,昨天傅家人上山她就得了信兒的。
姐妹三人分別得了三對兒翡翠鐲子,質地均勻,艷綠亮澤,更難得的是出自同一個翡翠坑。
傅容輕輕摩挲手腕上的極品翡翠,只覺得好笑。
真是奇了,前世梁映芳沒邀她來竹林寺,她自然也沒在這兒遇見郡王妃,是明年開春於郡王府的花宴上初見的,沒想到得的禮卻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