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直夏天到了,言蕪雙又即將有源源不斷的財富入帳,心情暢快,撥了一筆銀兩讓府中購置夏衣,又有江南和宮中送來極好的布料,觸感冰涼順滑,正好合適。
這一陣,最忙的就是繡娘了。
這活得做的精精緻致的,要不,主子出門失了顏面,可就是她們的罪過。
這日,言蕪雙正準備去琢磨新的吃食,就有侍女過來稟告。
「夫人,溫小姐病了,似乎挺嚴重的,大夫說,是鬱結於心,幾貼藥下去就好了,但是這要是還是這樣,只怕以後反反覆覆的,沒個准。」
阿林過來稟報的時候還有幾分忐忑,憂心主子責罰她們,沒有照看好。
言蕪雙正在戴玉鐲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戴著,神色倒是正常:「你要是不來,我都忘了,還有溫珂這個女子在。既然現在無事,那就過去吧。」
「是,夫人。」
溫珂的院子,與府中景色融為一體,看起來,是極為雅致的,就是裡面,風景都是極好的,但是這天天待著,幾個月的,誰也受不住。
「溫珂平日裡怎麼樣?可還乖巧?」
阿林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如實稟報:「乖巧倒是乖巧,就是經常哭喪著一張臉,經常想法子想要出去,奴婢們攔的緊,沒讓出去衝撞貴人。」
「做的好,下個月銀錢翻倍。」手頭寬裕,對於侍女也大方。
阿木已經將寢室的門打開了,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倒是有幾分嗆人。
眉間微蹙,言蕪雙扇動著手中的團扇,雙雙趕緊令侍女過去將窗戶打開通風,等到裡面空氣好些了,言蕪雙這才進去。
輕盈的藍色長裙,外面是一層冰紗,格外涼爽,上面鏤空繡著的金色圖案,更顯得華貴,只是看一眼,就是溫珂觸及不到的尊貴。
不過眨眼,圈椅花茶已經擺放整齊,言蕪雙悠悠然的被人扶著坐下,另外一邊,還有一個圈椅放著,似乎還有什麼人要來。
床上的溫珂,似乎清減了很多,以前的風情都給瘦沒了,乾巴巴的倒是難看,原本就大一點的眼睛越發突兀,難看的緊。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不待她說出其他的話,言蕪雙就阻止了,纖長的玉手,還帶著銀色鏤空的護甲,襯得手指越發纖細白皙,這是言蕪雙最近的愛好,這護甲是宮裡送出來的,不用也就浪費了。
「哎,說什麼呢,我又沒有經受過你的冒犯,犯不著和你生氣,冤有頭債有主,這是本宮一直奉行的。該和你算帳的人,馬上就過來了。」
誰知道,溫珂在床上竟然掙扎開來,死命的想要下床,侍女連忙上去按著。
眼前這一場鬧劇,言蕪雙仿佛是沒看到一般,只是輕輕抿了一口花茶,滿意的頷首,味道不錯。
門口有腳步聲響起,聲音有幾分輕盈,不多時,一個身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子出現在言蕪雙面前,正是溫韻。
面上只有一點點留下的傷疤,只待悉心呵護,隨後慢慢恢復。至於身上的,只有幾處嚴重的哪怕最終治癒好,也會有疤痕存在,但是結婚生子什麼,倒是沒有問題。
對於這個結果,言蕪雙很是滿意,讓人收拾了一些稀奇的藥材送去了魏國公府,給神醫莫問,府中的七長老自然是有的。
溫韻生性安靜,容貌跟隨了她的母親,那位讓溫副將為之心動的紅塵女子,行禮起身之時,淡淡的看了一眼溫珂,這才坐到了旁邊。
「阿韻,今日將你叫過來,是為了處置溫珂的事情,之前你身體一直沒好,我也不忍打擾,如今也該是有個結果了。」
床上本在掙扎的溫珂在看見溫韻的時候反而停止了掙扎,身子一直向後面躲去,瑟瑟發抖。
「嫂嫂,溫韻是父親可憐,收下的養女,當初我來京城之時,也帶著她,是她在破廟的時候受到他人蠱惑,一把火燒了個乾淨,若非是我多年習武,睡得警醒,又屏住呼吸,只怕就真的沒開到京城的機會了。」
溫韻的嗓子已經治好了,說話聲沉穩,卻又讓人信服。
溫韻話音剛落,溫珂身子就往這邊撲了過來,幸好被侍女攬住,這才沒有撲過來。
「不是的……不是的……姐姐,你都說了,我受人蠱惑,是他蠱惑我的,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們一起長大,我很感激叔叔對我的教導的……」
被侍女壓著胳膊,溫韻還努力擺著一張楚楚可憐的表情,努力說服兩人。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言蕪雙只是靜靜地看著,不發表任何言論,這件事情,本就不應該她來做主。
看著溫珂的面容,溫韻有一瞬間的失神。
「自從帶你回來,你就惹出了不少事端,父親慈愛,都忍耐了,臨終之時,還讓我好好照顧你,給你找一個好婆家。誰知道,用心教養的,就是你這麼一個包藏禍心的賤貨。」
那場大火,是她這一生都不能忘記的恥辱,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原本想著,給溫珂找一個婆家,遠遠嫁了,此生不再聯繫就好,畢竟……父親也是為了救她才死的。
「你矯揉做作,害死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不怪你,我也不能怪,但是你不仁,又要害我,就別怪我了,我可不是我父親娘親,心慈手軟。」
看著這張還帶著無辜的容顏,溫韻恨不得直接掐死了事,省的那麼多月的煎熬,一雙杏眸越發冷意森然。
旁邊的言蕪雙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拍拍手讓她鎮定下來。
「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能髒了你的手,這樣的人,是不會意識到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我有的是法子教她規矩。」
溫韻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嘩嘩直流,語氣顛倒,凌亂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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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那是沒辦法,我是養女,本身就是沒身份,沒地位,要是來到了京城,他們認你,又不認我,我能有什麼辦法,你,你也是為了我呀,你是姐姐呀,你要保護我的,對,你要保護我,我沒錯。」
仿佛是在說服自己一般,溫珂幾乎是拉出了牽強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護,越說竟然還越覺得有理。
這般厚顏無恥的,就是言蕪雙之前在宮中,也是少見,果真一樣米養百樣人呀。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言蕪雙微微抬頭,旁邊的侍女就捂住了溫珂的嘴。
「本宮是實在聽不下去了。溫副將於你在淤泥之時救了你,收你為養女,可不是讓你來陷害他親生女兒的。不過,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在溫珂看著自己仿佛神靈之時,言蕪雙緩緩一笑,星眸中暈開淺淺笑意,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蕩漾的漣漪。
「本宮和夫君,只認溫家姑娘,而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冒牌貨,真正的溫家姑娘,必然是有著溫副將的風骨,至於你,殺人償命,縱使阿韻只是僥倖逃生,也掩蓋不了你的罪行。」
只要言蕪雙或者戰戈一句話,大理寺的牢獄任由溫珂待到死,都無人知曉。
看著溫珂仿佛是天崩地裂的模樣,所有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走,癱軟在地上,花容失色,卻引不起任何一個人的同情和憐憫。
蛇蠍心腸,惡毒女子,縱使紅顏依舊,卻不得人心,紅粉骷髏而已。
「你竟然和毒鴉合作,知道他的主子是誰嗎?犯下謀逆重罪的懷遠郡王,如今爵位已丟,從皇家祖祠除名,為寧懷遠。」
這件事情,當初聖上特地令人張貼至各個城鎮,溫珂識字,自然是認識的。
上面有些事情不能寫,但是有些卻是可以的,故而,溫珂面色更加慘白。
「不要害怕,敢作敢當,才是一個女子應該做的事情,放心,你是他們的一枚棋子,埋在我並肩王府想著用的上,本宮會讓你用的上,就要看看,你的命活的有沒有那麼長?」
言蕪雙語氣不疾不徐,就是無端的帶著深入骨髓的寒冷,對於溫珂來說,這件事情似乎更加恐怖,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似乎神經都有點不正常。
「別擔心,本宮念你是個弱女子,一定會讓人好好照看你的,等到塵埃落定,自會給你一個好的歸宿。」
這個院子位置偏僻,輕易還找不到這裡來,安置溫珂,最是合適不過了,這樣,能夠吊著寧懷遠的胃口,順便查一查如何順藤摸瓜?
言蕪雙頓時覺得,也怪沒意思的,被雙雙扶著起身,裙擺滑順的垂下,在空中盪起漂亮的弧度,旁邊的溫韻,自己已經穩穩的站了起來。
看著狼狽倒地的溫珂,楚楚可憐依舊,清純無辜依舊,就是那雙貓兒眼也讓人愛憐。
「好好看著她,平日裡在院中轉轉就好,其他地方,還是不要有力氣去了,在這兒立個佛堂,平時讓她抄寫佛經,靜靜心。」
阿林和阿木恭敬的行禮:「是,夫人。」
「阿韻,既然你好不容易出來走走,我就帶你在府中轉一轉吧。」溫韻在言蕪雙處理的時候,就一直垂首站在一旁。
「好,多謝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