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了幾日,朝上有言官舊事重提,言及聖上已經十七,就算不著急封后納妃,也要有美人服侍,開枝散葉,當為正宗。
這日,宰相竟然出來了,身穿官服,手拿玉如意,宰相大人格外大氣。
「青龍寺普惠大師言及,陛下弱冠之前,不宜成婚,與女子親近,更是不可,恐傷龍氣,有傷身體。江湖上有名的神醫莫問也曾入宮診治,證明此話正確,爾等可是要讓陛下有殤?」
這話一出,那些嘰嘰歪歪的都住嘴了,聖上十分滿意,不動聲色的擦掉嘴角糕點渣子,小小的打了一個飽嗝。
「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以後休要再提,弱冠之後再議。」能清淨幾年,正好到了弱冠,皇后也就到了手裡,到時候誰還敢多說話。
「謹遵聖旨。」
商議了其他事宜,聖上宣布退朝,將宰相請到了御書房,換掉了龍袍,著一身青衫而來,青衫上游龍戲水,甚是生動。
「宰相不必多禮,今天的事情,朕還要多謝你。」
戰戈不在,盛王不上朝,其他人說話沒有這樣的分量,要不然,也不會專門讓宰相來說。
「陛下不必客氣,是臣應該做的。」能夠被聖上繼續託付重任,這說明他依舊是被聖上信任的,這是好事。
請宰相過來,自然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請教的。
「南邊海盜一事之後,那塊地方朕欲設立互市,與來往歐羅巴商人交易,安排守衛,如此也好過為海匪占領。」
大邑的地圖放出來,聖上指著這片海島說道。隨後手指上移,指向了北疆一塊。
「北疆和蠻族匈奴交界之處,設立互市,只要有了彼此共同的利益,就算以後有所衝突,他們也會三思而後行。」
宰相知道一些的聖上的心思,既然已經登上了這個位置,就要做一些於國於民有利的事情,朝中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怎能甘於守成。
「若是開立互市,不僅能夠帶來極大的利益,而且有了共同的牽絆,陛下此舉,聖明。」
「既然如此,就這麼辦。對了,朕欲重開內閣,一來方便對於諸多事情進行商議,二來能夠防止專斷進行的偏頗。不過,所選之人皆是德高望重,一些輔臣可讓青年俊才擔任。」
幾次科舉下來,前三甲也有了一些人才,總不能一直待在翰林院長蘑菇,還是要多拉出來溜溜,這樣才能有所重任。
這種事情,宰相自然是要帶頭的,要不然,聖上也不好直接決斷。
「陛下,若是這樣,內閣權力是否和六部有所交織?」宰相明白了聖上的意思,內閣之前又不是沒有設立過,只不過是因為種種的原因取消了而已。
「所以還要有所規劃,這就要勞煩宰相大人多做思考,於國於民有利。」聖上甩鍋甩的痛快,至於宰相會是如何周轉的,聖上表示,不在自己思考範圍中。
既然聖上態度堅決,這件事情細細考慮之下,利大於弊,宰相也就沒有拒絕:「遵旨。」
宰相離開之後,聖上拿起戰戈送過來的信,眉頭慢慢擰緊,旁邊的紙條上,是竹一呈回來的信,上面牽扯的人竟然有這些。
「將六部所有的名單官職呈上來,大理寺,禁衛軍,京營,司禮監都呈上來。」聖上聲音平靜,魏公公心裡卻是波浪翻滾。
看來這次,是要出大事了。
御書房一如既往的安靜,安靜中帶著詭異。
皇家地牢,淡定如同懷遠郡王心神都有些崩潰了,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就算是飽受訓練的探子都待不住,更何況是養尊處優的懷遠郡王。
至於兵部尚書莫修,自從猜測出一些事情,他就越發沉默,平日裡用膳也用了,該吃吃該喝喝,半點不耽誤,但正因為如此,才越發的詭異。
「本王要見聖上。」
懷遠郡王看向旁邊的守衛,瘦的有些脫像的臉不復最開始的俊美,眼眸深處仿佛有一團火在不停的燃燒著,支持著他最後的生命力。
對面牢房的莫修耷拉著眼皮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繼續睡著。
「陛下已經下旨,奪了你的封號和封地,如今,不過是個平民。皇家的姓氏已經不適合你,所以你的名字叫寧懷遠,隨太妃姓。」
懷遠郡王的母妃就姓寧,當年的後宮之所以能夠那般波瀾壯闊,也有他母妃的功勞。
其實在年初祭祀祖祠的時候,聖上就有這樣的決定,不過是一時疏忽,忘記通知懷遠郡王了。
「他龍霖怎麼敢?」
懷遠郡王……額,不,寧懷遠氣勢洶洶的看著守衛,但是因為整個人瘦骨嶙峋的,倒是沒有了那份氣勢。
守衛依舊淡定:「直呼聖上,視為大不敬,等到稟告聖上之後,再做決定。」
當然,既然已經是平民了,那平民就沒有見聖上的權力。
「等到陛下想見你的時候再說吧,這裡什麼東西都伺候著,安心待著吧。」雖然他也覺得聖上一直將人關在這裡有些疑惑,但是那並不是他可以質疑的。
懷遠郡王之所以野心勃勃,是因為他也是皇家血脈,但如今,要是他的姓名從皇家族譜中出去,那根本沒有理由去爭去搶。
「宗室……」
對了,這樣的事情,宗室是同意的,如今宗室的代表正是盛王,盛王和先皇親近,對於如今的聖上也是恭敬。
滿面的頹然,精神加上現實的壓力,終於將寧懷遠壓垮,有時候將一個人遺忘,遠遠比惦記更加讓他崩潰。
至於莫修,默默的翻了一個身,面朝牆睡了過去,習慣了還挺適應。
最底層,絕望的感覺一直籠罩著。
青龍寺,普惠大師為聖上所說的話,引來了一批人意圖破解。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自然是要本人來說更加有信服度。
聖上要是弱冠之前不想要選妃,那自家的女兒豈不是就耽誤了,這次不要緊,自己大好的前程也就耽誤了。
等到三四年之後,那時候自家女兒定然是不合適了,真是讓一批人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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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蕪雙來到的時候,看見了僧人手中一摞的請帖和信件,嘴角忍不住帶了幾分諷刺。
後宮和前朝的確是息息相關,但要是聖上大權在握,又不貪戀美色,後宮對於前朝的影響,可就沒什麼了。
如今幾大重要的官員皆是沒有適齡的女兒,想要從中找事的,就是一些小鬼。
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這些請帖和信件會怎麼處理?」言蕪雙走了幾步,看向僧人。
僧人一看是熟人:「阿彌陀佛,長公主,方丈說這些都給燒了,不必往他那邊送了,已經送過去很多了。」
「既然這樣,這些不妨讓我帶走吧,有一些事情我要查一下,或許用得上。放心不會牽連到青龍寺身上,更不會牽連到普惠大師。」
看出僧人面上的為難,言蕪雙補充了一句,笑意盈盈,甚是溫和。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僧人自然是同意了:「那就交給長公主了。」
「多謝。」讓小廝將信件都送到馬車上去,言蕪雙帶著阿徑前往大殿。
今日前來,有兩件事情。
其一就是長明燈,其二就是帶阿徑見他的父母,這是言蕪雙的承諾。
戰戈還有幾日才能回來,京城中春天已經悄悄來了,今日阿徑穿著的,就是言蕪雙親手做的春衫,不過是外面批了一件披風,防止著涼。
「阿徑是否聽說過這樣一件有趣的事情?」今日的青龍寺很是清淨,來的人也很少,是言蕪雙特意挑選的日子。
跟在言蕪雙身旁,阿徑疑惑:「娘說的是什麼?」
「那還是前朝的時候,太子選妃,卻不願意娶那女子,於是皇后假口屬相不和,不宜成為太子妃。誰料到百官中有人請了一位得道高僧,言明可以再挑一位女子化解屬相,於是太子一娶兩女。」
這個事情聽起來搞笑,但是背後卻是帶著滿滿的心機。
阿徑眉頭微蹙,頓時明了:「這也是為什么娘要過來青龍寺嗎?」
言蕪雙微微搖頭,勝券在握。
「並不是,普惠大師是當世得道高僧,又有神醫斷言,再怎麼有心機的,也只能從他們二人身邊下手,但是前者在青龍寺,後者又在魏國公府,豈是他們輕易能夠接觸到的。」
至於打算從言蕪雙這邊行動的也並不是沒有,只是言蕪雙一概推了就是,身為榮安長公主,並肩王妃,她有這個權利。
「真是聰明。」阿徑言語帶著欽佩。
言蕪雙習慣性的揉了揉阿徑的頭頂,越發優雅:「今日前來也是要看一看莫夫人的狀態,莫修被關在皇家地牢之中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估計還要再關一段時間,莫夫人不知是何打算。」
季月在青龍寺待了這麼長時間,雖然有言蕪雙派人守著,但是她的親人卻一次都沒有過來看過,此事委實有些奇怪。
雖然她行事有些衝動,但是並不是沒有腦子,仔細想一想,大概就會知道,有些不對勁。
身為莫修的夫人,同床而眠幾十載,言蕪雙不相信,季月什麼都不知道。
很巧,戰戈和聖上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