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戰戈看著從北疆傳過來的消息,微微嗤笑一聲。
「這才多長時間,匈奴那邊就有動靜了。看來京城中還真是有人這麼勤快,送消息送的這麼積極。」
聖上顯然是已經看過了,心裡也有底:「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好不容易進程已經平定了。卻偏偏非得起一些波瀾。」
「如果沒有這些波瀾,他們怎麼能從中獲得利益?人心就是溝壑,永遠都填不滿,關鍵就是看自己能不能把控的住。」
對於這些,戰戈已經看厭了,總是在計較個人的得失所成,終究是沒有什麼意義。
「說的的確是這樣,那戰哥哥,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呀?」聖上眨巴著漂亮的眼睛看向戰戈,充滿了非常積極的求知慾。
戰戈看了過去:「那陛下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覺得,北疆守衛不能懈怠,時刻預防著匈奴的突然襲擊,畢竟,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對於這種人只有讓他們足夠敬畏,這樣,才能夠讓我們安全。」
打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無緣無故的一直打仗,難免會讓百姓的心情倦怠下來,時間長了,國本容易鬆動。
而且,匈奴和蠻族生活的廣闊土地,大邑子民卻不是很能夠適應,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如今了。
「你說的的確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要讓朝中知道有人給匈奴送信這件事情,引起他們之間的相互猜忌,這樣才能夠讓背後之人露出馬腳。」
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說,但是出賣國家的事情絕對絕對不允許。將士們保家衛國,並不是讓朝中官員用讓他們用鮮血換來的和平,作為代價為自己爭取利益的。
戰戈摩擦著茶盞上精緻的梅花花瓣,眼眸閃過冷意:「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原諒,如果這麼說來,之前的那件事情,和唐王有關係,也有可能,和這個人有關係。」
「戰哥哥的意思。這個人當初可能不斷地攛掇唐王,犯下一系列錯事之後,又棄之不理。」
雖然聖上對於唐王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但是同樣也沒有什麼太壞的印象,如果不是那些事情實實在在砸到了唐王的身上,那可能還不會如此嚴重。
對於皇室宗室來說,守皇陵幾乎可以說是做了什麼愧對列祖列宗的事情,剩下的漫漫餘生,都將在老祖宗面前認錯。
而唐王不一樣,以前的唐王,可謂是宗室中最為老實的親王,事情爆發之後,有人說他表里不一,最會裝模作樣。
但是聖上一直覺得很奇怪,這麼多年了,最為戳中唐王的,也就是他的出身了,但是有必要為出身搞這麼多事情嗎?
聽到聖上這個問題,戰戈笑容越發不可捉摸起來。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但是世事陰差陽錯,什麼樣的結果最終也是不確定的,有的人,一件事都會成為他一生的心魔,為此做出再多的錯事也是有可能的。」
說著說著,戰戈就突然想到了兵部尚書莫修,六部尚書在朝中地位顯著,誰屈居於並肩王宰相等人之下,但是卻能夠和大邑大半的官員保持良好的關係。
兵部尚書職責最為重要,而莫修,雖然此人打仗領兵的能力不太行,但是謀劃策略極好,要不然,也不會讓他任命兵部尚書。
算了,現在這些事情也沒有頭緒,隨意懷疑他人也不正確,就暫且,再說吧。
「罷了,多在朝中觀察觀察,總會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也只能這樣了。」聖上也有些無奈,背後之人的馬甲,拔了一層又一層,總有人願意為他披肝瀝的,在所不惜。
莫修回到府中,還沒有進到書房,就有侍女來報:「老爺,夫人請您過去用晚膳。」
「晚膳?還有誰?」莫修此時的衣衫已經不是出門的時候穿的那一身,披著黑色披風,多了幾分蕭瑟之氣。
「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在那裡。」侍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莫修的神色,斟酌著回答了他的問題。
在這兵部尚書府,大小姐和少爺是主母季月所生,很是尊貴,至於三小姐,就是爬上老爺床的奴婢生的,在這府里,地位也就比下人要高一點點。
莫修略微沉思一會,轉頭換了個方向:「那就去看看。」
「是。」侍女小跑著跟在莫修身後,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異樣。
那天小廝將那件事情稟報之後,原以為夫人第二天就會將老爺請過來,卻沒想到夫人卻硬性生忍耐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才請老爺。
牡丹廳,一身華衣雍容華貴的尚書夫人季月,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再過上一段時間,就是宮裡舉辦春宴的日子,這春宴以前都是一年一次,如今,好幾年都沒舉辦過,所以這一次甚是隆重,娘親請毓秀閣的人過來,為你制上幾身新衣服,到時候呀,一定要艷驚四座,讓京城所有人都羨慕,我有這麼一個好女兒。」
莫大小姐抬眸之間,不動聲色的譏諷描了一眼三小姐,這才拉著母親的手分外親密。
「娘親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表現,不會給娘親丟臉的。也勞煩娘親這陣子為我操心了。」
這整座京城,還沒有出嫁的名門閨女確實不多,但是與之匹配的名門公子也不多,能不能夠讓彼此喜歡,就要看自己了。
莫三小姐一直拉著自己的絲帕,忐忑不安,之前在並肩王府丟臉的一件事情,她從來沒有對外說過,是父親身邊的人吩咐她做的。
主母將所有的一切都怪在了她的頭上,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受著了。
「還有你,雖說你也不是我的血脈,但是出去丟臉,丟的可是整個莫家的,等到毓秀閣的嬤嬤來了,也給你制幾件新衣服,把自己都收拾的妥當一些,到底是要說親事的年紀了。」
雖然季月對於這個非親生的女兒很是不屑,只是到底是莫家的姑娘,出去行事有所差池,最後丟的都是莫家的顏面。
所以哪怕不喜歡,該製備的也給她製備齊了。
「多謝母親,女兒記住了。」掩飾住內心中小小的喜悅,莫三小姐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鎮定大氣一些,不至於丟臉。
剛踏進門,莫修就聽見了這麼一句話,臉上很是滿意:「外面事情忙碌,府里的事情都拜託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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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聽到聲音,眾人趕緊起身行禮,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一個個都歡迎的很。
等到客氣一番落座之後,季月看著莫修身上精緻的錦衣,眸中情緒不自覺的涌動起來,還是靠著自己壓下的。
今天明明沒有上朝,老爺昨天出去,一直到今天才回來,穿的衣衫也不是同一件,而且這件錦衣,以前就沒見過,也不是毓秀閣的材料,老爺,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老爺的衣裳一向都是自己令人添置的,都是自己看過的,唯獨這一件,從來沒有見過,這上面的繡紋如此精緻,必定是用了心的。
看來,還真是外面有人了。
「春宴的事情,就拜託夫人了,咱們府中只有這麼兩個女兒,她們的親事至關重要。」莫修沒有察覺出自己夫人心中的百轉千回,神色沉穩的說道。
季月笑的格外大氣,細細看去,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老爺嚴重了,這些事情,原本就是應該我操勞的,不過是盡心盡力而已。」吩咐奴婢上晚膳之後,這才不動聲色的開口。
「並肩王妃有了身孕,可是一件大喜事,雖然咱們莫家和並肩王府沒有什麼深的交集,但是同樣在朝為官,也是避免不了,我想著,送些禮物過去,當做賀禮。」
莫修神色微微一凝,很快又鬆開:「這種小事,你做主就好了。」
晚膳格外豐富,大小姐和三小姐只能低著頭趕緊用著,莫修和夫人說的也不過是府里事,但是總覺得刀光劍影,有些嚇人。
「也好。」沉默的用完晚膳之後,大小姐和三小姐趕緊告辭離開,桌子上的殘羹剩菜被收拾之後,兩人喝著清茶沉默的坐著。
許久,莫修準備起身離開之時,季月開口了。
「老爺,你若是有了心怡的女子,不必費心思藏在外面,若是有人知道,我比你更丟人,索性不過是個玩意,抬進門就行了。」
說這話的時候,季月看似一臉平靜,聲音都平穩的沒有一絲顫抖,但是她的心裡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這是她的丈夫,要不是為了大局著想,哪裡能夠容許別的賤人來分。
莫修驚訝的抬起頭,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鬱卻沒有被季月看到,只是猛的將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留下一句。
「別胡思亂想,最近有事,比較忙碌,你有這個時間,還是操心操心孩子們的婚事吧。」說完就起身離開了,背影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季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打開的房門,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帶著說不出的委屈。
貼身侍女默默地將房門關緊,以防止季月這失態的樣子讓別人看去了。
死一般沉寂的房間裡,有著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那是來自於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