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前經常出現的黑衣人首領跪在了地上,周身氣質嚴肅,面色清冷。
「主人……」
「說。」男子將信放在旁邊的火盆中,看到被燃成灰燼這才放心,沒有抬頭看著的黑衣人首領,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說下查到,匈奴那邊可汗似乎危險,一個多月前就身體抱恙,如今朝中的局勢都由閼氏和大將軍把持,其他皇子被壓制著,似乎都被關了起來。」
京城這邊暫且搞不起來事情,男子也不願放過其他地方,不論是蠻族,亦或者匈奴,他都有派人查看。
聽到這個消息,男子眼睛微微眯起,幾不可見的流光在其中閃爍著,顯然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是沒有料到。
手淡然的敲著椅子的扶手,一下一下在寂靜的房間聲音很大,黑衣人首領倒是有些習慣了,面無表情地單膝跪地。
「前幾天,屬下和閼氏聯繫過,閼氏表示,如果我們能夠將三皇子送回蠻族,只要我們提的合理條件,她都會答應。」
男子眼睛微眯,又很快的睜開:「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做得到的,你再去派人和閼氏談一談,如果有足夠的砝碼,我也不是不可以讓三皇子回去蠻族。」
「主人,讓三皇子回國,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陛下決心已定,三皇子在京城這麼長時間,他一次都沒有召見過,更別提其他的,如果我們貿然行事,反而會讓我們置於危險之地。」
跟在男子身邊這麼多年,他都不太明白主人想的到底是什麼,前幾年經常打亂,本以為主子會有所動作,但沒想到主子明哲保身,結果到了現在,卻是舉動頻頻。
對於屬下的否認,讓男子面色有些變化,周身的氣息明顯緊張起來,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幾眼屬下,沒有多說什麼。
「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現在立馬去溝通這件事情,隨後派人去查聖上,看看聖上對於蠻族有什麼舉動。」
兩年的時光眨眼就過,如果說聖上的對於蠻族沒有其他的舉動,任是誰都不會相信的,只要知道的夠多,手裡權柄足夠,他就能夠辦到。
「……是。」
縱使黑衣人首領心思百轉千回,但是主人不願,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待在主人身邊這麼多年,有的時候他都沒有辦法知道,主人想的到底是什麼。
房間裡空寂下來,安靜的讓人覺得仿佛呼吸都是一種錯,男子從旁邊盒子裡拿出一封信,緩緩打開,上面所寫的,竟然都是和並肩王盛王有關的事情。
而男子則是認真仔細的看著,仿佛任何一個細微的消息都不願意錯過。
房間很靜,窗外很安靜,安靜中透著詭異。
書房,滿都拉圖坐的筆直,身穿的服侍明顯是大邑的錦衣,他輪廓深邃,瞳孔顏色呈現深海般的幽藍,發色則是有些深栗色,看著有點不倫不類。
這座府邸中,說來,唯一的主人只是一個滿都拉圖。但是,有一半的人都是為了監督他而來。
來到大邑這麼久了,就是京城的街道,他也沒有去過幾次。處處受到掣肘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剛開始時,他還能夠表達自己的憤怒,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安靜了,畢竟這件事情解決不了,再怎麼發怒也只是讓自己難受而已。
「殿下,閼氏傳來消息,可汗病重,如今想要您回去,她會派人來到大邑,以這個為理由讓您回去。」
有侍衛推門而入,一身蠻族粗狂的裝扮,說話卻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被人聽到。
將手中最後一個字寫完,滿都拉圖這才停下,將毛筆放在一旁,這才輕輕開口:「父汗有沒有說什麼?」
「不知,傳過來的消息中沒有提及此事,屬下也不太清楚,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讓殿下趕緊回去,若是耽擱的太久,只怕到時情況難料。」
雖然現在蠻族那邊有閼氏和大將軍壓著,但是滿都拉圖和屬下都明白,這個情況持續不了多久,因為只要可汗病重時間夠長,總有些人會坐不住,想要做出一些事情。
而到了最後,情況最危急之時,只怕事情鬧得比當初大邑這邊內亂還要嚴重。
這邊的軍令尚且能夠在幾個人的手裡集中,但是蠻族卻不是這樣的,幾大將軍掌控著所有的兵力,母親能夠做到這個程度,也無非是舅舅在背後支持的。
但是舅舅真的能夠一直支持嗎?
這個問題,太過殘酷,就是滿都拉圖,都不敢細細去想。
深邃的幽藍眼眸微微閉上,寬厚的手掌慢慢合住,直到青筋暴露,有絲絲血從掌心留下,這才慢慢舒展,尖銳的疼痛讓滿都拉圖理智慢慢回歸。
「或許,我們可以尋找一個人的幫助。」
身後的屬下有些遲疑:「殿下說的是前段時間上門的人?」
「當然不是他,那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想讓大邑亂起來,但是他背後的主人都不願意現身,那就說明,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而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身為唯一的嫡出,滿都拉圖從出生開始,就明白一個道理,可汗之位,只能是自己的。
「殿下,那您說的……」
從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一個請帖,滿都拉圖遞給身後的侍衛:「你將這個,暗中送到並肩王府。」
屬下恭敬的接過請帖,面色越發糾結:「殿下認為,並肩王殿下會幫我們?」
「因為我們能依靠的只有他,即便因為這個事情,我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這樣回去能夠掌控一切,再多的代價我也是願意的。」
滿都拉圖了解戰戈,當年在戰場上他也是同戰戈交過手的人,有這個人在,大邑至少幾十年內,都是動不了的。
既然動不了,那他就尋求合作,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他相信。戰戈絕對會答應的。
「是,這就去送。」
等到屬下出去之後,滿都拉圖看向自己面前的桌子,桌子上鋪設的紙滿滿的寫了一整頁,但是只有一個字:忍。
能忍他人不能忍之事,方才能夠成就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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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內部出的事情,皇宮自然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聖上看著手中的紙條,神色一時有些難以形容。
「陛下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魏公公如今已經完全接替了連公公的事情,至於連公公,則是負責一些陛下寢宮的事情,順帶的就是養老了。
少年天子心思固然不如先帝那般難以捉摸,但是也是難猜,畢竟,這一個天子,可是幾大狐狸共同教的。
聖上接過清茶抿了幾口,這才覺得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蠻族可真是有意思,朕才將滿都拉圖在京城留了多長時間,如今,可汗就病重了,記得,戰哥哥上次去看的時候,可汗尚且健壯,也不知道如今,可汗這個病重是刻意的還是無意的?」
心情好,聖上也就多說了幾句,在這皇宮呆了這麼多年,真的是難得見到這麼有趣的事情。
後宮中沒有妃子真的是極好,戰哥哥和皇叔等人真是太明智了,遙想當年,即便是父皇不好女色,後宮中的女人也是給父皇做了很多手腳。
多少兄弟姐妹枉死,這座皇宮是座巨大的牢籠,他也只是看破不說破,安安穩穩活了下來。
「陛下,這件事情若是涉及後空,那可是說不清。都知道這三皇子可是唯一的嫡子,之前也是一直當做下一任可汗培養的,驟然被留在了京城,短時間上去不說什麼,時間長了總是不行。」
在陛下身邊待了這麼久,有些事情魏公公也看得很是透徹。
聖上沒有生氣,反而是認同了這個觀點:「你說的也是,不過,想讓三皇子回去,那就要看看,這利益足夠不足夠?」
正說著,門外有太監稟報,並肩王來了。
「快請,去準備茶,戰哥哥喜歡和君山銀針,切勿弄錯了。」聖上一聽這個,面色就活躍起來,指揮著魏公公,又吩咐著外面。
「陛下不必這般客氣,臣來是有一件要事稟報,這件事情想必陛下也有所周知。」雖然被陛下阻止,戰戈還是拱手將禮行完了。
君臣之道,他向來分的很是清楚。
「戰哥哥說的,可是蠻族之事?」
戰戈將披風交給恭敬過來的小太監,又朝著魏公公頷首示意道謝,等到魏公公帶人退下之後,這才開口。
「正是,臣先去了盛王府,王爺讓臣和陛下先商議,等到最後出了結果再同他說。」
自從有了兒子,盛王殿下也深居簡出,再加上聖上對於政事越發熟練之後,更加是樂見其成,這一點,眾人都習慣了。
「這滿都拉圖固然不能在京城中留的太久,但是這是讓他安安穩穩的回去,那也是不行的,朝中百官肯定對此爭論不休。」
所以這件事情,陛下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在朝廷上進行商議。
「陛下如此考量也是對的,臣認為,只要能夠得到合理的條約,放滿都拉圖回去未嘗不可,關鍵這個度,還是要好好把握,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宰相大人的幫助。」
若是打仗,戰戈沒有問題,但若是這種事情,自然是需要專門精通的人來。
術業有專攻。